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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润成低声问老武,今晚有人加班吗?老武日怪地说,自从出了厂长家小子的事,厂里早就不安排人加班了。本来就是嘛,到底是生产重要还是人命重要?润成说,厂房里有不对劲儿的地处,我们进去看看。
以为自己总算是醒悟到了那个可以算是忘年之交的同学他父亲给说过的道理,可以甩开膀子好好干些什么营生,好歹早些把局长前头那个副字去掉,秦栓成为这个事没少下工夫,到头来棉织厂开工倒是没有耽误,却惹出了新的烦心事。自从机修厂搬到了西河滩,出事就没有断过。开始栓成也就是说句跟我没关联就过去了,随着街上的人说的越来越多,甚至自己老婆从厂子里回来带回家里的也是这个说法。他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出去走走吧,来到老二润成的摊子跟前坐了没有一阵儿,又听到了同样的说法,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叫这样的说法给淹没了。他叫润成黑夜时一搭给出出主意,润成叫香香早些收了摊子坐车回官庄了,他留下来好给大哥宽宽心。
润成看看大哥这官做的越来越高,可是心里越来越不舒坦,说到底还不如他自己挣自己吃的宽心。可是话说回来,狼跑蛇蹿,各有各的打算。各人都有自己的一条道儿往前走,可是出于是一奶的同胞,他怎么也不能不给大哥出个主意。两人就着大嫂给买回来的现成吃食,喝了些之后,大哥明显喝多了,不断感叹起自己的不走运来。照着大哥的说法。给县里出主意叫机修厂搬到西河滩也是出于节省再建厂子的资金,这不是全县经济发展一盘棋嘛。没曾想就能出了这样的事,运气真是赖的不能再赖了。
润成给大哥出主意,是不是跟人家机修厂的上级主管部门机械局的头头们,还有机修厂的头头好好道聊一顿。就算是好好了解下情况,也好心里有个底儿,光是听着街上的人胡说八道,也没个准。电话打过去,对方答应了在县城最好的青云楼二楼一搭吃饭道聊。因为时间是第二天,润成只好叫香香自己看着摊子。去跟大哥与对方见面。
其实都是政府里的同事,没必要闹的很僵。可偏偏在酒桌上,对方那个五大三粗的厂子差点把桌子给掀翻了,嘴里日球祖宗骂个不停。秦栓成对这个根本不给面子的厂长一点法子也没有,毕竟不是他的手下。他一言不发。对方的局长也是一脸的无奈,说起自己的麻烦。他说自己也是个倒霉蛋,手底下就这么个还算不赖的厂子好歹能有些效益,可是眼下人心不稳,职工都往外头调。估摸着也快要完蛋了,秦栓成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其实就是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才来跟对方道聊道聊的,没想到闹的自己这么没有面子。栓成拽起弟弟。下楼结了账走了。润成劝他,他却叫润成不要再管了。
这天的班儿还是没法上,快下班的时候。润成来寻他了。关上门润成给他说,黑夜时还是去一趟西河滩看看什么情况吧。栓成说去干什么,润成说就是去看看。润成说香香有个亲戚在机修厂里头看门房,今晚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他给开开门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们说的那么邪乎。
栓成一时也说不出来自己该不该去。润成说要不他就自己去。栓成下来最后的决心,人家弟弟润成也是有老婆成了家的人。出了事也不好给官庄的爹娘交代。他跟家里交代了下自己黑夜要在单位加班,就简单收拾下叫司机把他跟弟弟送到了西河滩。
西河滩。顾名思义就是在县城的西边的河滩。多少年前留下的厂房本来已经空的很久,这时也是有了灯火,机修厂的多少人员设备都圪挤在里头。河滩里长起来的芦苇有两人多高,一股风吹过,哗啦啦响着不说,老是叫人以为有什么要从里头窜出来一样。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栓成叫司机回去了,他跟弟弟走着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越大胆子越小,想当年自己跟弟弟也是见过些厉害的,怎么眼下还害起怕来?这就是心虚?可是这真的跟自己有关系?栓成跟在弟弟后头走着,脑子里头就是这么胡乱想着。
润成在前头边走边说,真是个好地方。栓成听着没反应过来,说这可是多少年来枪毙人的地方,还能好?润成说哥你看,顺着弟弟的手指着,慢慢向上,栓成看见了他灰淡的几乎没有的青烟,顺着芦苇的稍儿弯弯曲曲往上走。其实脑袋偏上方的月亮早就叫这些烟雾给罩住了,看上去模模糊糊的。这还起雾了?不对啊,伏天水汽大容易起雾,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雾气?再说要是起雾也是清早的时候,哪儿有天擦黑的时候起得。润成站住了静静的看着,栓成也只好站住,他开始后悔自己来这儿。隐隐约约觉见自己好像叫什么给牵住了,往哪儿走怎么走都是自己说了不算的。
看着这些轻飘飘的雾气,人心里感觉很不得爽。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像是少了什么,或者像是谁不在了。像是心里憋屈着哭不出来,可是栓成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哭啊。他对自己心里的这种感觉很日怪。润成看了一阵,耷拉着脑袋想了下,把指头伸进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接着就把他的手也拽起来咬了一口,然后说走吧。钻心的痛传过来,栓成赶紧把伤口捂住,稠乎乎的血还是顺着指头流了出来。跟着弟弟往前走的时候,感觉道儿亮了些,抬起脑袋,罩住月亮的烟没有了!
他想问问弟弟,可已经到了机修厂的大门跟前。拍拍大门,来人在大门上开了个碗口大的黑窟,问是谁。润成一搭话,对方就打开了供人出进的门把他两放了进去。一进来门房的小屋子。看清楚了香香的这个亲戚,栓成心里一惊,怎么脸成了这样?发黄的15瓦电灯之下看见这样的人,其实谁看着都害怕。对方姓武,说起了自己的事。他脸上少了那片其实也是事故造成的。在机修厂干营生就是这样。尤其是以前,很多机器根本没有防护设置。工件、零件、工具来回叫人落下残疾甚至要了命其实不是什么日怪事,他叫人害怕的脸就是一个叫砂轮打磨的热乎乎的工件飞出来给烧伤的。烧伤就是这么个恶心劲儿,这疙瘩皮肉像是别人的一样,其实就是已经给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