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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皇后站在池塘边,细细为池中鱼儿喂着饲料。
身旁的宫女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道:“皇后娘娘,公主来了。”
“让她稍等片刻。”白皇后转过脸来,慈眉善目,宛若菩萨,“待本宫换身衣裳,就过去见她。”
宫女领命而去,过了一会,白皇后换了身干净衣裳,手持念珠而来,对唐娇微微笑道:“本宫正要去寻你,你却先一步过来了。”
“皇后娘娘找我有事?”唐娇笑道。
“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白皇后拉着她一同坐下,叫人上茶,“只是好些日子不见林贵人了,对她颇有些想念。”
“我在宫里过得无聊,唤她过来给我讲故事呢。”唐娇嘿嘿笑道,“林贵人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比方说……您在后宫大宣佛法,四处找人剃度,实际上都是出自她的指使。”
“呵呵,这的确是个有趣的故事。”白皇后心平气和的笑道,“但也只是个故事罢了。林贵人只是个贵人,她凭什么来指使本宫?”
“不错。论地位,她只是个贵人。论出身,她不过是一介布商之女,她凭什么指使你呢?”唐娇目光灼灼盯着她看,“除非她掌握了你的秘密。”
“秘密?”白皇后吹了吹杯中茶叶,眼都不抬的问道,“本宫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久矣,能有什么秘密?”
“这个问题,不如让咱们问问静安师太吧。”唐娇对左右道,“来人,去请静安师太来!”
“谁敢?”白皇后淡淡道,她缓缓抬眸看向唐娇,用长辈责备无知晚辈的语气道,“你现在还只是公主,不是后宫之主,有本宫在,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我身为公主,想问静安师太几个问题都不行吗?”唐娇问道。
“本宫乏了,公主请回吧。”白皇后却轻飘飘的开口送客。
唐娇哪里能走,只怕自己前脚离开,白皇后后脚就把静安师太给处置了。但是没有证据,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搜查蓬莱殿,毕竟白皇后名义上是她的长辈,背后还有白家撑腰。
索性她们没有僵持太久,小高子就匆匆赶到。
“公主。”他走到唐娇身边,低头道,“林贵人已经招了。”
唐娇问道:“她怎么说的?”
“林贵人说了。”小高子回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静安师太的。”
唐娇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白皇后这样滴水不漏,想让一只木桶漏水,就抽掉最短的那根木板,想让一群共犯漏出马脚,就从心智最薄弱的那个人下手,在平安县时,暮蟾宫曾亲身为她演示过如何分化处置共犯,套出他所需要的口供,如今她算是现学现卖了。
“皇后娘娘。”唐娇道,“现在可以让静安师太过来,说个明白了吧?”
“林贵人怕是疯了吧,两个女人之间,如何能怀上孩子?”岂料白皇后却淡然自若的笑道,“不过本宫今天一早开始,就没见过静安师太。前些日子,她与本宫说要回水月庵一趟,该不会是已经走了吧。”
“……皇后娘娘,奴才晌午才见过静安师太。”小高子忍不住道。
“哦,是吗?”白皇后慢慢转头盯着他,脸上流露出祥和笑容,“那好吧,
秋月春喜,你们陪这位高公公四处找找,若找到了静安师太,就让她快点过来,向公主自证清白。”
“是,娘娘。”白皇后的两名贴身宫女走上前来,与小高子一同寻找静安师太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小高子灰头土脸的回来,对唐娇摇了摇头。唐娇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而白皇后则仍旧是那副清净无尘,不为外物所动的菩萨模样,对她笑道:“看来静安师太真的已经出宫了。”
信她,还是不信她?唐娇思索片刻,最后做出决定——搜!
一声令下,一群侍卫宫人冲进蓬莱殿,开始四处搜寻静安师太的踪迹,最后,终于在池塘里寻到了他……确切的说,是静安师太的尸体。
唐娇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那尸体残缺不全,能证明他性别的部位都被人割了去,也不知是埋了,还是拿去喂鱼了。
“这可真是人间惨剧。”白皇后站在池塘边上,青衣猎猎,手缠念珠,唱了一声阿弥陀佛,“可怜静安师太这样平实温厚的人,却不知道是惹了谁,竟遭了这样的毒手。”
唐娇嘴角抽了抽:“他是在蓬莱殿遭的毒手。”
“本宫不是说过了吗?本宫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见过他。”白皇后忽转眸盯向小高子,“倒是这位高公公,你该不会就是最后一个看见静安师太的人吧?”
小高子脸色一下子刷白。
“小高子,把静安师太的尸体带走,叫人好好勘验一番。”唐娇负手道。
小高子如蒙大赦,连忙叫人搬着静安师太的尸体离开。待他走后,唐娇挥手让身旁的人都退下去,然后与白皇后一同站在池塘边。
池塘里养着许多红色锦鲤,一从一从的游曳而过,犹如一团一团血水在池底晕开。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唐娇侧首看着白皇后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白皇后缓缓数着念珠,粼粼波光照在她身上,她笑而不语宛若南海菩萨。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受了林贵人的胁迫。”唐娇道,“林贵人偶然间发现你身旁的静安师太是男人,便想要分一调羹,于是逼着你四处渡人向佛,然后自己再顺理成章的找上门来,但实际上她并不是来向你寻清净,而是向静安师太求露水之缘……只待怀上了孩子,便可说是皇上的龙种。原来如此……难怪她这些日子总往皇上那跑,费尽心思也要留在皇上那侍寝。”
顿了顿,唐娇不解的看着她:“可现在看来,论心智能耐,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何要受她胁迫?”
白皇后缓缓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再慈悲,不再平和,而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嘲讽,意味深长道:“本宫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林贵人只是个贵人,她凭什么来指使本宫?”
这句话之后,便再也问不出什么。过了一会,宫人来报,道是温良辰已至宫中,唐娇便告辞离去,回至画楼中,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说与温良辰听。
“我想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温良辰端着白玉烟枪,吐了口烟,“皇后说的是实话,她的的确确没有受人胁迫。”
别说唐娇了,连林贵人自己都楞了,跪在地上,呐呐道:“可是我……”
“你以为自己胁迫了她,焉知这不是皇后想要的结果?”温良辰懒怠笑道,“她虽是中宫之主,但早年受万贵妃所害,伤了根本,无法生育。眼见皇上缠绵病榻,若有什么意外,一个有孩子的皇后,跟一个没有孩子的皇后,权势地位怎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