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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氏突如其来地掀开了床幔,苏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头,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心之中。苏氏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阻拦的,但她就是寻不到半点理由去阻拦,且她是拿什么样的理由去阻拦?!段氏想要看看卿玉难道自己还不让她看不成,要是这样反倒显得有些什么了。尤其现在在孙姨娘和周姨娘也在的情况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但是,一想到卿玉的那个肚子,苏氏就心跳如雷一般,几乎是不敢去看这情况,万一要是段氏发现了点什么端倪,她要如何是好?!卿玉是要如何是好?!
安卿玉的心也跳得飞快,在段氏拉开床幔的那一瞬,她急忙伸出了手又将那床幔死死地扯住,手上的力气极大,她说什么也不能够让段氏瞧见她现在这种情况,她还活不活。
段氏这才拉开一下,勉强是可以瞧见安卿玉侧躺在床上,那一张小脸煞白煞白,这一瞥就是这般的难看了,怕是已经病得厉害了,段氏心急如焚,但她想要将床幔拉起挂上挂钩的时候却是怎么也扯不开了。
“怎么回事?”段氏问着安卿玉,“怎么拉着床幔不让祖母瞧一瞧?”
这般说着,段氏的语气之中也已经有了几分不悦了,她那语气之中更是有几分不耐烦,想着以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怎的今天就是这样像是防狼一般地防着她了?
“祖母,卿玉现在很难看,还是不让祖母瞧见我这一张病恹恹的脸吧!”安卿玉死死地拉住床幔说什么都不愿意撒手,她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心虚无比,“而且,我这一见光就头疼,祖母……”
安卿玉那一句话说的是楚楚可怜的很,那最后一声更是几乎是让段氏的骨头都为止酥软了。她一贯心安卿玉,又怎么能够受得自己这个孙女这样唤着她,段氏急忙是松开了手,道了一声:“好好好,祖母不掀开,不掀开!”
安卿玉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拉着床幔的手却是说什么也都不敢放开就怕现在段氏一会又要掀开。
段氏隔着那床幔看着安卿玉,“可怜见的,这好好的一个人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怎就一下子变得这般的模样了?怎生好端端地头疼了起来呢!”
“祖母不必为卿玉挂心,只是昨夜没有睡好罢了,休息一下就没什么事情了,倒是让祖母还特地跑了这么一遭,委实是罪过了!”安卿玉缓缓地道,她看着还侧坐在床畔的段氏,隔着床幔她也瞧见了自己房中有不少的人这让她心中更加的恐惧,身后腻出了一身的汗水,一心想着段氏能够早些离去,这样一来之后自己也能能够早些安心。
“我倒是不碍事,”段氏道,“重要的还是你,一听到你这病了,我的心都是揪在一起了,哪里还能够安得下心,你这看也不让看的,我这心啊就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的,怎么都是安心不下。”
段氏说着转头去看苏氏,问道:“可请了大夫了?”
苏氏一听到要请大夫,这脸色微微一变,但又不敢表现出现,她赔笑道:“我本是想请大夫的,但细看看也没有什么大碍,卿玉只是略微有些头疼却并没有发热,所以应当是不碍事的。老夫人你也晓得,卿玉这个孩子一直都是怕吃苦的,我就想着先让她睡一会,要是这一觉睡醒的时候还有些头疼再寻了大夫来看。”
“也就你由着她!”段氏轻嗤了一声,她道,“这种事情怎好由着她来的,这该请大夫的时候就应该请大夫来看看,这小病不治最后都是要成为大病的,倒时候反而是多遭罪了!”
苏氏虚虚地应着是,心中却是有着不能对人到尽的痛苦和烦闷,要是这件事情是这样的简单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拖着不让人来诊治,这不都是因为不能对外人启齿的缘故么。
“去,去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大夫来看诊。”段氏的声音之中有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在其中,苏氏的面色一白,她愣在当场,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完全已经不知道要是如何方好了。
“是呀,病从浅中医,这一时之间的不在意倒是很容易变成大病,老夫人一向关怀大小姐,如今大小姐风华正茂又有那般的好名声,可都人人瞧着呢,怎能这样轻率地说不见大夫。”周姨娘从这一切之中很快地回过了味儿来,苏氏打从他们进了门到现在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而且苏氏这人平常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闹得众人皆知,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现在却不招了大夫过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
而且看安卿玉这姿态,平常是恨不得腻在老夫人的怀中,这有点头疼脑热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往者老夫人的地方钻就怕旁人不知道她孝顺,今天不过就是小小的头疼就拿乔不过了,这和她平日里头的个性是完全不一样,还不老夫人见,只怕不是嘴上说的这样的孝顺说是怕过了病气,而是自己根本就是见不得人吧。
“是吧,孙姐姐?!”周姨娘含笑地看向孙姨娘道。
孙姨娘虽不知道这其中是有多少的门道,却也感受出来安卿玉这病的有些不寻常,又听到周姨娘这样问着自己,她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她连连道:“是呀是呀,大小姐还是请了大夫来看看吧,免得老夫人总是这般的担忧。大小姐这病好起来才是对老夫人最大的孝道了。”
周姨娘听着孙姨娘说着的话,心中有些满意,孙姨娘这人的确是不怎么聪慧,但是这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的,也的确像是这么一回事,也亏得她现在知道要说些什么,也总算是没有坏了大事。
“是周姨娘和孙姨娘吧?”安卿玉听着这声,她几乎是要咬碎一口银牙。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不能出去,真心想着指着这两个女人大斥一声“给我滚出去”。但现在的她,只能是握紧了拳头含笑饮砒霜一般地道,“两位姨娘有心了,我是真的没什么。”
“祖母不用劳师动众了,我真的没事。”安卿玉从床幔之中伸出了一只手来轻轻地握着段氏的手道,“我只是有些不适罢了,要是这样就把人请来倒显得有些劳师动众了,这大夫来了也不过就是开一些个凝神静气的药,卿玉是实在是不想再吃了。今日容我再睡一会,明日定能够好全了。祖母,我想睡一会。”
安卿玉心中焦急无比,却还是不敢表现出来,她不能被大夫来诊治,绝对不能。
听到安卿玉这话,段氏也没辙,自己这个孙女看着温柔但是却是个十足有主意的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也很少会改变主意,任由旁人不管说些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段氏也不强求,这都是自己给宠出来的,也就是因为一直有自己的疼爱这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段氏叹了一口气,知道安卿玉不想看了大夫,也只好由着她了,只是这末了的时候也只得同意却还是细细叮嘱了一声道:“那要是有什么不适的时候可是一定要找了大夫瞧上一瞧的。”
段氏听着床幔里头所发出来的应和声,她又絮叨了几句,惹得安卿玉和苏氏一边在心底之中怨念着她眼下这个时候还要在这里说道这些个有的没的事情却还是得乖乖地应着她的话。
段氏估摸着坐了半柱香的时候方才离开,这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了伺候的丫鬟千万要伺候妥当的这才走了,顺带还免了苏氏这一日的晨昏定省。
段氏一走,孙姨娘和周姨娘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理由留在安卿玉的房中,只得也跟着一并走了。
等到这些个人全部散去了之后,也确定院落之中不会再有旁人之后,苏氏这才将房中的无关紧要的人全部都撵了出去,只留下浣纱和杨妈妈留着,苏氏完全像是虚脱了一般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她尝试着走了几步走到床铺旁坐了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虚软无力,这一坐下来之后,她重重地喘着气,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冒着好像她刚刚沿着整个将军府跑了几圈似的。
苏氏真心觉得疲累,要是段氏非要掀开来一看,估计她今后的日子那就真的是要完了,真心要完了。
安卿玉也躺在床铺之上重重地喘气,她刚刚也是怕极了,怕的几乎无法将这件事情给善后了,等到现在一切安定下来的时候,安卿玉忽然有着一种想哭的感觉。
可现在她还不到哭的时候,安卿玉一把掀开了床幔一双眼睛就像是毒蛇一样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浣纱,“浣纱,我刚刚是怎么交代你的?”
浣纱从刚刚开始就跪在地上,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见段氏同其他人一走,浣纱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是听见安卿玉这样的一声叱问,她一抬眼瞧见的就是安卿玉一脸怒火地看着自己,浣纱哆嗦了一下急忙道:“小姐我错了,小姐我真心不是故意的,只是在花园之中遇上了两位姨娘,两位姨娘问我去哪里,我只好回答,小姐你不要怪罪于我,旁的我什么都没有说,真的没有说啊!”
浣纱沉沉地在地上磕着头,她怕极了谁刚刚安卿玉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那眼神几乎是要将她吞噬一般。她哪里能够想到那么多,她不过就是一个奴婢,姨娘发问了自己还能够怎么办。但她真的没有想到两位姨娘会将老夫人带了过来的,刚刚看到老老夫人来了,她吓都快吓死了就怕被老夫人晓得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不知道?!”安卿玉咬着牙,她恨恨地道,“好一个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不知道差一点就将我害得身败名裂!”安卿玉怒不可遏,她刚刚也可算命悬一线,好在段氏一贯是疼爱她的,要不是自己而是别的女人现在应该就已经彻底完蛋了不是被沉塘也应该要被赶出府去了。
安卿玉一直觉得浣纱这丫头还不错的,虽然算不得顶尖的聪慧,但从小跟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也算是忠心耿耿,原本这样一个不算聪慧的丫头跟在自己的身边不算是一件得力的事情,因为有时候如果自己需要一些个助力却又不能对旁人言明的时候,这聪慧的丫头不用自己开口就知道自己要是什么。但是安卿玉也晓得这丫头太过聪明那就会盖过主子了,她可不想有一日自己身边的丫鬟生了一些个别的心思借着自己往上爬上去,所以安卿玉在院落之中的丫鬟里头比较欢喜的就是浣纱,因为她没有那种心思,而且容貌也只是清秀平常罢了,带着出去决计不会盖过了自己的风头也不会受人称赞一句。
但今日,这丫头的蠢顿几乎是害死了她!虽说这事归根究底也不能算是浣纱的错,但如果不是她在那边同孙姨娘和周姨娘说道了这些,这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领着段氏往着自己这边来了。安卿玉心中可是明白的很,孙姨娘和周姨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周姨娘,平常看着是默不作声的老好人的样貌,其实心中鬼心眼只怕不少,以前这府上还是自己母亲做主的时候,那两个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但现在她们可是打着棒打落水狗的心思。刚刚要不是自己稳住了段氏,要真的请来了大夫,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浣纱这个丫头是不能留了。
苏氏朝着安卿玉看了这一眼,眼神之中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了这样的一个讯息,安卿玉看的清楚却是是半点也没有拒绝,她也觉得浣纱这丫头是不能留了,如果她只是犯下一个小错,自己最多不过就是责罚她一顿,将她赶出这个院落或者是发卖出去都可以的,但是现在浣纱知道她太多秘密了,要是将她发卖出去,只怕还不能够让她心安的,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来。
安卿玉回看了苏氏一眼没有拒绝她这样的想法,但是至于什么时候处置浣纱怎么处置她,安卿玉想还需要从长计议,反正府上的奴婢不是家生子就是卖了死契的,即便是弄死一个两个也是不打紧的。
苏氏朝着杨妈妈看了一眼,杨妈妈知机,立刻点了点头,上前了一步:“还处在这里作甚,这是要给夫人和小姐添堵不是?给我好好闭上你的嘴巴,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浣纱点了点头半点也不敢抗争地随着杨妈妈走了出去,杨妈妈一等出了门就是着了府上的人将浣纱带到了柴房之中先去关上两日,对外只称是浣纱照顾不得利,所以被苏氏罚了关几日柴房。
而杨妈妈自己则是出了府去买那些个堕胎的药剂。
安晋琪一早出府的时候就是这般的乱糟糟的,他原本是要去向段氏请安之后再出府的,但这还没有到段氏的院落就是听路上的小丫鬟说段氏一大清早就去看望安卿玉了。
安晋琪的心中不免的有些不大爽利,段氏果真是老糊涂了,嫡亲的孙女当做什么似的给丢出了府去,倒是对一个庶女当做宝贝一样地捧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看着,不过就是微微有些个头疼脑热的就已经开始挂念上了,足以见得安卿玉在段氏的心中的地位到底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也更让安晋琪确信了如果要将苏氏彻底打倒那就一定要先将安卿玉给打倒了,否则这一切就完全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安晋琪去京兆尹府衙之前先去了浮云小筑看了一下素问,这也可算是这几日以来他的习惯了。有时候安晋琪就是觉得有那么点不真实,就怕自己这一觉睡醒之后再跑去浮云小筑的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所以安晋琪每日都是要去浮云小筑看素问一眼的,就怕真的有是那么一日素问会突然之间不见了,仿佛这不过就是一场梦,可只要见到了素问,安晋琪的心中就能够安定下来,也不会有半点的担忧了。
素问一早上的时候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没有睡饱的模样,见到安晋琪来,素问也不意外,同安晋琪说了一会话,这话说着说着,安晋琪顺口就提到了早上的时候的事情,道了一声“那大小姐又在拿乔了”。
安晋琪对于安卿玉没有半点的好感,反正瞅着那艳若桃李一般的安卿玉他还觉得是自家妹子素问要来得好看一些,只觉得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子半点用处也无的,这琴棋书画又不能当做饭来吃,也不晓得那些个人为何对那样一个虚假无比的人是这般的趋之若鹜。
素问原本倒还没怎么清醒,这一大清早起来这种事情原本就不是她做的,这原本想着等到自己这兄长离开之后就回去睡上一个回笼觉什么的,但听到安晋琪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瞌睡倒是清醒了几分。
“哦,那安大小姐不舒服?”
素问双手撑着脸眨巴着眼看着那吃着早膳的安晋琪,素问自打从安晋琪相认,她也晓得现在他们的关系还不是摆到明面上来的时候,所以什么事情也不敢做的那般的明目张胆,两人也想好了对策,若是被安家的人发现全作来商讨病情的解释,所以素问也便是让安晋琪得空的时候就来自己这处好好将养将养,素问瞅着自己这个兄长也觉得有些心酸,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得到多好的善待,所以明明已经快到弱冠的年纪,身形倒是有些过分的单薄了,真真是应了一句文弱书生。所以每次安晋琪来的时候,素问总是要张罗了最好的药膳来给他用,那些个药物有些名贵有些平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症的关系,安晋琪最近看来倒是气色比以往的时候好了许多。
素问想了想,那药效差不多也是该起来了,只怕现在的安大小姐是已经惊慌失措了,正想着要如何去解决这件事情呢。
“不过就是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请个大夫来看上一看也就罢了,非要闹腾的整个府上的人都知道不可、”安晋琪是越说越有些气愤,想着素问这个嫡女从小吃的那么多的苦楚,那个庶女倒是在府上作威作福的,真可算是鸠占鹊巢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