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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到后不久,景宁也赶了过来,因跑得急,头上玉冠也有些歪斜,进得殿来气喘吁吁地将殿内扫视一回,看玉娘坐在榻边靠在珊瑚身上,双眼已哭得肿了,景琰景晟姐弟两个站在她身后,便先过来与玉娘见礼,道是:“母后,御医怎么说?父皇可要紧不要紧?”
玉娘听着景宁问话,只把帕子来捂脸,又哭几声,只是不答。还是景晟将董明河的话又说了回,景宁倒也踌躇起来,又将玉娘看了眼,便将景晟扯到一边道:“你是储君,也做得主哩,何必非要娘为难。”
景晟听说,诧异地瞧了景宁一眼:说来储君虽也有个君字,只要父皇在一日,他却是自家做不得主的。若他这会子自行拿了主意,无论父皇日后醒还是不醒,在史书上总好有他一笔“弄权”。若是娘以父皇皇后的名义把做主的权柄与他,倒还好说哩。自家这个哥哥素来温柔腼腆,却也是个皇子,如何连着这个也不知道?
实在是景晟从三四岁起就看着乾元帝处理政务,耳濡目染的,虽将将九岁,竟已养得全无半分孩童的天真。
景宁却真是教玉娘养得温柔腼腆,心思单纯,说这话时只是怜悯玉娘哭得可怜,倒是忘了景晟虽是太子,可若他在乾元帝昏迷其间做了乾元帝的主,若是乾元帝就此长眠也就罢了,一旦醒来,指不定就要对景晟另眼相看。只他到底也是个聪明的,叫景晟看了这眼,立时明白自家许是失言,脸上也涨红了,垂首道:“我糊涂了,六弟勿怪。”
亏得景晟知道景宁为人,听着他改了口,倒也没再疑他,只点了点头道:“待大哥来再看看罢。”兄弟两个复又走到玉娘身边。
玉娘瞧着是在饮泣,心神却是分了一半与景宁景晟兄弟,看着他们过来,便抬头问景晟道:“你大哥哥怎么还不到呢?你父皇这样,我心上急得很。”景琰在玉娘身后站着,听见这句,好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断珠一般地落下来。
素来左史记言,右史记事,逢着这样大事,两个唯恐乾元帝会得山陵崩,是以在一旁都打醒了精神在一旁记录,看着皇后只是哭泣,太子囿于身份又不好贸然做主,两个不免都着急起来:皇帝这都昏多久了!放着御医在一旁不叫他看,非要等什么皇子,这是皇后该说的话吗?皇后是做什么的?皇帝的正妻,国之小君!皇帝倒下,若是无有太子,她就做得主,哪里同民间愚妇一般,只会哭泣哩!只是眼前这位,受出身所限,素来荏弱,又叫皇帝宠惯了,倒也全然怪她不得。
皇后不出声,便是太子也不好自家做主,若是乾元帝的病情因着这番拖延出了事儿,他们两个在场的史官只怕就要叫御史们骂成筛子。是以两人对瞧一眼,只得过来劝玉娘,只道先给乾元帝用药要紧,这样拖下去不是个事儿。
说来玉娘正是有意拖延,乾元帝是犯了头疾,自是拖延得越久,痊愈的可能越小,可叫两个史官谏着,也不好当不知道,只得与景晟、景宁两个道:“我甚也不懂哩,你们两个商量着拿个主意。”
景晟听着玉娘终于松口,心头一松,因看自家娘亲眼睛已哭得红肿,自然怜悯,又劝玉娘到一边歇息,玉娘心上只怕乾元帝这时醒来,倒是还能说话,将她身份嚷破,是以要留在乾元帝身边,已做个临机应对,口中却道:“你父皇醒来,我不在一边可怎么好呢。”景晟无奈,只得叫景琰好生照拂玉娘:“好生劝解,勿使啼哭。”说了便同景宁、董明河到一旁商议。
景淳虽也接着了信,无如他住在宫外的晋王府中,待得他赶到,景宁,景晟兄弟两个已与董明河商议停当,总是乾元帝为人骄傲,必然不能忍受自家这样不生不死的模样,且国赖明君,总要勉力一试。景淳听说,想了想,点头道:“父皇是天子,自是百神庇佑,总会无事的。”言毕方抬头去寻高贵妃,却不见自家母妃身影,待要问上一问,因看玉娘坐在乾元帝身边,正把双眼看过来,想起玉娘从前那些手段,当时就住了口。
又说董明河开得药来,景晟使人去煎得浓浓一碗,半扶得乾元帝起来,待要将药灌下去,无如乾元帝不独是双眼紧闭,更是连牙关也紧紧咬着,竟是喂不进药去。
只说乾元帝即不能自家用药,也只好撬开牙关灌了。景晟使人取了象牙筷来,将乾元帝的牙关撬开,将药一勺一勺往乾元帝口中倒去,无如乾元帝连着吞咽也不能,一碗药竟有一半溢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殿中自是一片哀泣之声,连着景淳也红了双眼。玉娘慢慢地举去帕子来将脸遮住,呜呜咽咽地哭泣,人只当她为着乾元帝哭泣,却不想玉娘借着帕子遮掩吐了口气。
本来依着玉娘心思,是想用水滴石穿的功夫慢慢地将乾元帝的身子拖垮,有那两三年,她又能做下多少预备功夫,总能叫世人以为乾元帝是病入膏肓,是以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