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完饭准备收拾铺子时,一直帮他们传递口信的一个大叔过来说,傅谦请他们过去一趟,说是他们隔壁铺子的房东欠了钱急着想卖铺子。
傅瑶心下欢喜,这下好了,以后自己的铺子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了。
于是,家里人又都在铺子里坐下,开始商量这件事。
“隔壁的房东是个赌徒,想来应该是欠下了大额的赌债没办法才卖铺子的,”傅瑶分析,“不过这夫妻俩都很贪婪,要价肯定不会低。”
“你先前买的铺子不是九十两吗?两边的面积不是一样大吗?就照这个价钱买呗!”傅瑞道。
“就怕那对夫妻不愿意,”傅权泽沉吟。
“这就由不得他们了,咱们跟他们签了租房协议的,现在首先破坏协议的是他们。如果他们要将铺子卖给别人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得赔偿我们的损失。”傅瑞有根有据的道。他先前也读过很多书,在京城的时候贪玩,所以傅权泽给他谋了个较清闲的职位,在律例馆掌修订法律这样的事,所以,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
最后商量好由傅权泽带着傅瑶去甘州买铺子,王氏暂时就留在这边帮忙,家里这边也需要个人掌舵。
上次云熙借的钱还有四百两银票,加上这些日子两边的铺子挣的钱,一共有差不多六百两,只是上次买了马车花了一大笔钱,目前只有五百多两了。这些都是交给了王氏管理的,大额的银票都放在家里。
所以,商量好后傅权泽就去指挥使司请了假,他的工作比较自由,时常要去下面核对资料,假也比较好请。
傅瑶则是跟着王氏回家收拾衣物等东西,等傅权泽回来时直接坐上马车出发。
她们现在代步的工具都是马车,自家有了马车就是方便了许多。
父女俩很快就赶到了甘州,傅谦将他们迎回铺子,将情况细说了一遍。
果然如傅瑶所猜测的,男人赌钱输了欠了大笔的债,最后居然将自己娘子给抵押出去了。他娘子自然不干了,最后筹来筹去将自家的房子卖了还不够,只好卖这个铺子了。
“说是要卖一百五十两,”朱氏撇撇嘴,很是见不得这样的男人。
“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傅瑶没想到这么离谱。
“我看他们要的比较急,赌坊里来追了好几次债,看着也挺可怜的,我就说了按咱们这个铺子的价钱买。”傅谦道。
当初傅瑶买这个铺子的时候是九十两,这个价钱还是算贵的,给他们同等的价钱已经算恩厚了。
“那他们怎么说?”傅权泽问。
“不愿意,每天在咱们店里哭,好在都是避过了饭点,要不然生意都没法做了。”
看来这对夫妻还是有眼色的,不敢搅合他们的生意。
正说着,外面又热闹起来了。
“估计是知道阿爹你来了,他们又过来了,昨天追债的说要是再不还钱就将他老婆拉走呢!”朱氏虽然讨厌那对夫妻,但对那女人还是同情的。
傅权泽本来想让傅瑶留在后院的,这样的事情他不希望女儿知道太多。不过傅瑶很想去看看,再三保证会离的远点,傅权泽才放她出去。
外面店里,房东夫妻俩一见到傅权泽,立刻急切的走上前来,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该打听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现在主要的就是谈价钱了。
“就九十两吧!既然你们是这里的老住户,肯定知道这个价钱算是很高了,我也是看在你们房子都卖了才出这个价的,有了多余的钱,以后也好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傅谦已经打听清楚了,卖了这个铺子后房东夫妻俩还能剩余几十两,去租一个小点的房屋还是可以住下的。所以傅权泽才这样说。
“您再加点吧!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呢!您看您家做了这么大的生意,只要在牙齿缝里漏出一点来就够我们一家老小活的了。”
房东对待傅权泽很谄媚。以前他老是欺负傅谦斯文,王氏等人又是妇孺,时常过来讨要多余的房租,自从周元建来揍了他一顿后,变得老实了许多。
那房东娘子收起了平时的贪婪,一直在哭,哭的很伤心。也对,无论谁遇到这样卖了自己的男人,都会伤心的吧!
傅瑶难免有了同情心,小声的对傅权泽道:“阿爹,要不就给他们一百两吧!看着也挺可怜的。”
只是多给了十两,这样的人,不能给他太多,否则他会觉得自己一家都是心善的,以后还会用这招来乞求,那就得不偿失了。
傅权泽点点头,不过是多出十两,还在他承受的范围内,何况是女儿开口的。
“这里是一百两银票,多出来的十两也是看在你老小的份上给的。不过要等到去官府签了过契文书后才能给你们,”傅权泽对那夫妻俩道,这是最保险的法子,赌徒是最没信用的,谁知道提前给了钱他会不会立马翻脸的。
“好的,好的,”夫妻俩见多了十两银子,一叠连声的道谢。
两方都是迫切的,第二天一大早,傅权泽就带着那对夫妻去了官府,先前已经办过一次过户,所以很顺利。
中午回来的时候,傅权泽手上已经拿着房契地契了。
“阿爹,太好了,”傅瑶兴奋的跳到她爹面前,“咱们的铺子可以打通了,以后也可以建一个三层楼的大酒楼了。”
这些都是她之前想好而没能做的预想。
“咱们家现在的银子不多,暂时就将两个铺子打通吧!”傅权泽沉吟,“等以后挣钱了再推倒重新盖。”
傅瑶点头,她们现在钱的确不够,而且要开大酒楼,不管是财力还是人力物力都不成熟。
虽说现在她们在甘州还是一帆风顺的,那是因为她们铺子小,对谁也够不成威胁。一旦铺子做大了,生意还这么好,那麻烦肯定会来的。
现在,她们实力还不够,就是陈指挥使,也只能在琼州照着她们。
不过现在也不错了,起码又进了一大步。
“阿爹,那咱们什么时候请人过来把铺子打通啊?”傅瑶笑嘻嘻的问道。
“两个铺子都装修好了,只要打通就行了,这个要不了多久,明天我就去找人过来打通吧!”
第二天,傅权泽就去城门口专门给人干活的地方找了几个人。虽然说是不需要费太多劲,但就这点事情还是忙活了两天。
将墙推倒后还得将地面修补平整,铺上青石砖,还有墙面都得粉刷一致,还有后面的院子也得打通。
这中间傅权泽也请人回去回禀了一番陈指挥使,还要一个月才是忙碌的时候,所以陈指挥使倒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傅权泽在店里一直忙了三天后,才回了琼州。
傅瑶就留了下来,等着一个月后的霜降回去。
两个店面打通后果然方便了许多,以前要来来回回跑的,不仅上菜速度慢了,遇到特殊情况,比如说外面下雨的话,将菜端到隔壁都会淋上一些雨水。
现在好了,合并成了一家,又宽敞又方便。
傅谦仍然作为店里的小掌柜照顾着生意,还找来了一个厨艺不错的师傅炒菜,朱氏身上的负担就小了很多,也不像以前那么累了,然后王氏又从琼州找来了两个农妇。
所以,他们店里,人手现在足足的。
傅瑶再也不用去前面跑堂招呼客人了,她多半时候是在后院自己的屋子里算账。要不就是规划一下自家将来的走向。
这样前面忙碌后院闲散的过了一个月的时候,傅瑶又要回琼州了,因为那边最严峻的考验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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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
按照老人们的经验,这天气就是要下霜了,而地里的庄稼大部分都还没有成熟。如果晚上不用烟熏,第二天就完蛋了。
刘百户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傅权泽的那个事先泡发种子的方法果然不错,地里的玉米足足比别家的提前成熟了一个月。避开了下霜,以后就可以往上报了,只要上面的采纳了,那就是个大功劳!
担心的是,剩下的粮食,要是全报废了,他这个百户也不用当了,毕竟军队里粮食那就是命根子。
所以刘百户一早就把总旗,各小旗都召集起来开会,会议的一个主题就是要保住这一季的粮食,各家各户这两天晚上都得到地里去,烧柴火给庄稼去霜。
因为以前都有经验,所以大家都是熟门熟路的,傅瑶家里也是全家出动,她赶在这一天回来了。虽然并不缺她这一个劳力,但傅瑶还是很好奇这种场面。谁都知道霜降乃是自然现象,可是他们要用烧火将温度提高,这不就是硬生生的跟老天爷呛声吗?
她一定要去看看。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傅瑶前世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白天,傅权泽等人将准备好的柴火就拉到地里田头去了,要赶在霜降之前都到位,到时候就直接熏烟了。大家都说熬过这几个夜就行了,然后苞谷长的就差不多,也不怕突然的霜降。
“五娘,你先回去吧,要半夜霜才会降下来呢!”晚上温度低,王氏心疼的道。
傅瑶裹紧了身上穿着的小袄,她的衣服再也不是以前的粗布大袄了,而是用绫罗绸缎做成的既保暖又美观的刻丝小袄。
她这一身在琼州来说肯定很显眼,尽管傅瑶已经很低调的头上只插了一根珍珠发簪,耳朵上戴了一对小巧的白玉耳坠,仍然是很多人关注的重点。
哎!没办法,今时今日,就算她穿的像个叫花子恐怕也会被人瞩目吧!谁叫他们家以一介奴籍的身份被陈指挥使青睐,又去甘州开铺子做生意呢!
这在琼州好多人心里都是不可思议的。
“阿娘,我身上很暖和,一点都不冷,”说着,傅瑶将自己的手放到了王氏手上,让她试了试温度,果然很暖和,王氏放心了。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
天空中突然感觉一阵冷风飘来,虽然是夜晚,但因为火把的照射,还是能看清远处好似飘过来一些白色的烟雾。
“点火!”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身后的众人拿着火把齐齐将事先准备好的柴火点上。
一会儿田里就烟雾缭绕了。
傅瑶站在田埂处,看着天空,火光的照射下,天空如同白昼,那情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很壮观。
远处飘来的霜是白色的,而他们升起的烟雾是黑色的。一白一黑相遇立刻开始对抗,互相侵袭。焦灼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左右,白色的霜慢慢被黑雾所取代。
这就表示霜不会再继续下了,大家这一晚上才算是消停。
就这样接着弄了几个晚上,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众人的心里总算是安定下来,因为这一年的收成有个八成不会丢了。上交军粮也有了着落。
说到底,他们是犯人,种了朝廷的地,就得交军粮,交不上军粮那就是违反了军规,是要狠狠的处理的。
傅瑶不由的感慨,这古代靠天吃饭的人,真是各种伤不起,一个天灾过来,灾荒自然就更严重了。
霜降过后的天气特别的晴,又过了十来天,地里的庄稼是彻底的熟了,家家户户都去收割庄稼,除了那一个个的玉米棒子,还有高粱等物,这次兵营里也来了不少人,直接就收了粮食带走了。所以傅瑶家里最后的粮食真没有剩下多少,将大半上交了。就是连秸秆也被收了去,因为这东西可以轧碎了给军马吃,不能浪费。
哎!幸亏他们家现在做了生意,要不然这一大家子还真是要饿肚子了。
周兰见别家的小孩拿着苞谷杆吃,她尝起来才发现这很甜的,像甘蔗一样吃。傅瑶跟着吃了点,确实像甘蔗。
但是这东西不能多吃,吃多了嘴巴容易破,以前的老人说这是吃上火了,傅瑶现在也不稀罕这些,也就是个趣味吧。
结果莎莎以前没有吃过的,对这东西很感兴趣,小孩子嘛,都喜欢吃比较甜的东西,这苞谷杆正好是符合了她的口味,文德那边也少不了,都觉得这东西好吃,嚼起来特别的甜。
这也是他们几个的乐趣了,大人们就不管,只是让他们少吃一些,免得把嘴皮子吃破了,到时候吃饭就难受了。
那厢边,刘百户早就已经把傅权泽写的东西送到了陈指挥使手上,之前陈指挥使早就知道了他们家粮食的事,不过这个程序还得由刘百户送到他手上,毕竟这是刘百户首先提倡的。
刘百户是信心满满的,这事儿可是个大好事,弄好了大家都受益。陈指挥使可以统管整个铁甲卫,他要是答应大家都这么种庄稼,那就是没有什么阻碍了。
不过傅权泽心里想的是,这种大事儿,不能仅凭他这种了一季就能让上头的人下了决心,肯定得先找个地方种下去,如果真是大部分这种情况,那才好推广。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咱们指挥使大人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很有魄力的,肯定会要求大面积中的。再说这事儿多好的事儿,老子想着就想这样干,指挥使大人肯定会同意的!”刘百户信心满满的道。
他还想借着这个功劳更上一层呢!升官发财的事儿只要是个人他都想。
不过就这个粮食的事儿,那可不是一下子就成的,至少也得一两年呢,因为如果指挥使大人同意了,还得经过明年的考验呢!毕竟这不是能立竿见影的事儿。
所以,刘百户也慢慢稳住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