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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雪化,天还是冷,将士们一路下山,却是精神抖擞,连着几日躲在山间,如今能下山去,自是欢喜。
虽下了山,却是入不了城,杜朝阳派遣了先头部队往青州城去,青州刺史却不肯开城门,说是怕混入敌军,这借口实在牵强,恐早就与定远侯同流合污,打算让杜朝阳回不去京师。
选好地方安营扎寨,虽有了援军,可既要防范撤离的钦州大军,又要担心后头青州城哪时的突袭,可谓腹背受敌,也是一场硬仗。
“这是要做什么!”看着士兵收拾好了她的行囊,秦艾词蹙眉:“大将军呢?”
“大将军在前边和傅大人议事。”士兵话音刚落,秦艾词便匆匆往前边大帐而去。
大帐里除了杜朝阳和傅正臣,还有好几位将军,见着秦艾词掀开帘帐,先是一愣,有个别不知秦艾词身份的,已是皱起眉头,正欲斥责。
“事情就这般商定,咱们先下去做好部署。”
傅正臣的一句话硬生生把其他人的话头给压了下去,大家都是狐疑地跟着傅正臣出去,更有忍不住的小声问着旁边同僚:“刚刚那个小士兵是谁?”
被问话的陈副官翻了白眼,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得眼力多不好才看不出来!不过是大将军的事情,他也不打算明说,只道:“不知道,但你惹不得就是了。”
迷糊的将军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挠了挠头,嘀咕:“你都不知道,怎晓得我惹不起。不过,擅闯大帐,杜将军竟不生气?”
军帐里,杜朝阳何止是不生气,更有些谄媚上前,握了秦艾词的双手,将人搂在怀里,道:“外边天冷,怎么出帐篷了?”
秦艾词冷眼推开杜朝阳:“你让人替我收拾行囊,是什么意思?”
早猜出秦艾词不痛快是因为这事,杜朝阳解释着:“这边战事恐要拖延日久,大军随时有可能撤离,你有了身子,许多不便。”
“是担心我累了军队?”秦艾词接话道。
杜朝阳抚了抚她的发顶:“是担心,却担心的是你。”
秦艾词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将士们的苦我都能受得住的。”
将秦艾词揽进怀中,杜朝阳叹息一声:“可我舍不得,你与孩子平安,我方能无后顾之忧,乖乖回建安等我。”
“我心爱的郎君在烽火之中,你要我去哪儿啊!”
秦艾词这般说着,声音软软的,带了些撒娇,浓浓的不舍听得杜朝阳坚毅的心都融化大半,他却并不肯松口,很是严肃道:“为夫也有件事需你帮忙,也只你能办得到。”
秦艾词抬头,对上杜朝阳的视线,等着他的下文。
“擒贼先擒王。”
最终,杜朝阳还是说服了秦艾词,马车路过河西镇时,茶馆里还是热闹,与那日一样,大家也还是讨论着她的夫婿,语气里满满崇敬。她站在茶楼上回望,远远的天际下,她的夫君或许正在浴血奋战,烽烟里最英勇的,便是他!
马不停蹄回京,不同于青州,建安城却是一片宁静祥和,对于青州这一场战事,似乎无人知晓,连陛下都不知杜朝阳迟迟不回京师的缘由,听了悄悄入宫的秦艾词的话语,自是大惊。
“好个青州刺史,食君俸禄却吃里扒外!”陛下拍案而起,很是愤怒。
“若真说吃里扒外,定远侯和文家更甚。”秦艾词冷笑说着。
“皇姐这一趟辛苦,青州那边可需朕派兵前去?”
秦艾词摇头,她当初用虎符也是调动了附近州府的军队,护卫京师的队伍她绝不敢妄动,毕竟建安若城破,陛下危矣。
“陛下可调兵围困定远侯府,同时捉拿杜正风。”
陛下挑眉:“用什么由头?”
“钦州将士反叛,杜正风身为前任钦州军将帅,难辞其咎!至于定远侯,呵,陛下是天子,何须与他讲什么由头。”
陛下点头,立刻传召了杜伊柯前来,没有一刻耽搁,皇城军很快出动,午时过后,定远侯府便被团团围困,倒是杜正风逃窜得快,不知怎么先得了风声,竟在禁军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
定远侯是三朝老臣,年岁大了,也没有囚困大牢,只软禁在府中不得出入,侯府外数千名将士轮流守卫,饶是他背后插翅,也难逃了。
陛下有意留着秦艾词在宫中安胎,天宝宫里都收拾妥当,但想着老夫人求孙心切,终还是决定回去将军府。
建安天暖,迟了近一个月天际才窸窸窣窣开始飘雪,秦艾词裹着厚重的狐裘大衣,正临窗远眺,透过簌簌白雪,思念着远边的夫婿。
杜正风从建安逃离后,直奔青州与文靖宇会和,二人联手青州刺史,前后夹击着杜朝阳的队伍。加上之前定远侯的旧部,稀稀拉拉也是不小的势力,即便定远侯困在京师陛下手中,却并没有束缚住叛军,这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一时半会怕是解决不了,尤其不久之后战场上叛军队伍里还出现了一支不知名的铁骑队伍,很是骁勇,恐是鲜卑的精锐。
不管青州如何,此时对于秦艾词而言,只需在府中好好安胎。秦艾词瘦弱,怀胎四月却并不怎么显怀,后院老夫人那每日隔上两三个时辰,便会送来一盅大补汤,刚吃还好,久了便也腻味,大多补汤都是便宜了青和与红线的胃。
正巧,青和断了盅鸡汤进来,看着公主站在窗边,便道:“今儿的鸡汤料很足,公主要不来一碗?”
闻着浓郁的味道,胃里翻腾,有些不太舒服,说来也奇怪,一般怀胎,头俩月最是吃喝不下,反是秦艾词之前身子好得很,竟跟个没事人一般,到了四个来月,却开始挑剔许多。
“赶紧端出去,你也好,红线也好,反正给我喝光了,别让老夫人晓得。”
老夫人盼了许久的孙子,知道秦艾词怀孕后,本是卧榻的休养,竟也能一下弹坐起来,病容也好转了许多,不敢叫老夫人失望,这些补汤即便进了丫头们的肚子,也不能让老夫人知道。
鸡汤让小丫头端了出去,青和才继续道:“这天愈发寒冷,姑姑的旧疾又犯了,却不让奴婢告诉公主,怕公主为她操心。”
秦艾词转身,担忧问着:“可叫了大夫来看,有无大碍?”
“大夫也说是老毛病了,没法根治,只是苦了姑姑。”青和回着。
秦艾词叹息一声,人上了年纪,总有些病痛,姑姑这一年差过一年的身体,怎不叫人忧虑。
然而担忧的事情何止这一件,隆冬时节,大雪纷飞的晚上,老夫人不慎脚滑,这一摔,却是再也站不起来……
已近年关,本是热热闹闹的,可惜偏偏出了这事情,整个将军府都不得安生。老夫人瘫了不能动弹,后院里都靠着紫苑一个人操持,却也将院子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老夫人初时醒来,发觉下半身动弹不得,也成歇斯底里的闹腾过,都是亏了秦艾词和婉言一同劝解,才总算平静过去。
老夫人身子不便,平日都是靠丫头伺候着汤药,秦艾词每日会过来陪着老夫人说说话,一直待到老夫人乏累了,才回兰苑。婉言也孝顺,十一月刚有的身子,这会儿正是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心里头却很是记挂着老夫人的病,隔三差五地来将军府陪着老夫人,如今她与何意倒是和睦了许多,很有些夫妻感情了。
除夕夜里,秦艾词刚从宫里回来,还来不及歇脚,便扶着腰缓步往后院走去,后院里还是有些年味,到处贴满了窗花,时辰不算太晚,老夫人屋里还燃着烛火。
秦艾词走进,坐在床榻边接过紫苑手中的汤药,哄着老太太:“汤药凉了,还放了蜜糖,并不太苦。”
老夫人这些天愈加没有精神,也不肯喝药了,本侧着身子闭目休息,听着秦艾词的话音,才是赶紧转了过来,动作虽有些缓慢,话语却很急:“你身子愈发重了,别没事儿就往我这里跑。”
“不碍事的,大过年的,总要一家人在一起,况且小家伙老实得很,他也想来看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