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不去了,你为什么还不能释怀呢?你还为他离了婚,值得么?”我问道。
时间已经午夜了,两个女人坐在这个城市里最高的一座大厦里,谈论着我们深爱的同一个男人和回不去的曾经。我想这种经历,有生之年大概也就只有那么一次吧!
她笑了笑,她说:“婚姻本就是为了上位的权宜之计,各取所需罢了。我得到了我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还要禁锢自己的自由……至于释怀,我想,这一辈子我都无法释怀了。我对曲歌,就是特别地爱,这一生除了他我应该不会再深爱谁了。”
我听得心里一惊。听着另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如此坦率地说她爱着我的男人,我也是醉了。
“那你恨过他吗?”我问。
“没有。我为什么要恨他?他从头到尾都给我了他最好的爱和最真的感情,是我对不起他。我没有恨,每一次回头想,心里都是满满的甜蜜。每一个女人在青春之初所幻想得到的爱,我都得到过。他的第一次给了我,我的第一次给了他。他的初吻,他的拥抱,他的告白,甚至曾经他的生命都不惜给过我。我想想,只有感激,没有恨。假如我的生命里曾经没有他这么爱过我,我该有多么遗憾。”孙默默说着说着,居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笑出了眼泪。
是啊,的确。她和我根本不处于同一个立场,自然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会一样。她得到的是一个男人的整个青春,可我不是。我一直都追赶得如此吃力,在好不容易赶上的时候,孩子却仓皇而至,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用纸巾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又说:“胜男,好好把握吧。有些男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这一生就都不会有可能了。”
我无奈一笑。
孙默默说完这句话,泪又流了出来,眼影都晕开了,看上去有些狼狈。
我说:“你现在身居高位,该得到的都得到过,又有什么好感慨的?”
她冷笑了一声,她说:“你只看到我现在的风光,又怎么会知道我放弃了多少才走到今天。今天话说太多了,不过我,的确好久好久没有跟人聊过心事了。也是你,这么晚叫我出来,让我特别感伤。”
“对不起。”我道歉。我觉得无论如何,我这样让一个女人去回忆过去,都是一种残忍。将心比心,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没事。挺好的。这么多年了,没什么人能让我说出这些话,所以一直憋在心里。胜男,其实从那一次曲歌为了你向我下跪,我就明白我彻底失败了。不过我没让他跪下去,我怎么能让我深爱的男人跪在我面前。”孙默默又说到。
原来,她没有让他真的跪下去。有时候前任对一个男人的肯定,也是现任对这个男人追随的理由吧。
后来,孙默默把我送回了家。回去的时候,我们笑着道别,没有多少客气的话,就各自离开。有些人,即便不会成为敌人,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我知道我和孙默默这样掏心掏肺的交谈,这一辈子或许也就这么一次了。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我再去细细揣摩曲歌的心。这么一想,突然明白他的许多抉择为何看似犹豫却又坚定,看似摇摆却又不移。他有他的苦衷,他有他的犹豫,他要顾及方方面面的许多东西,他其实活得比我更累。可是他那么难,也没有轻易放开我的手。
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容易打破一切的规则,容易扰乱人生的正常轨迹。孙默默和我,像是突然闯入曲歌生命里的偷盗者。如果孙默默偷空的,是他的青春。那么我,偷空的,又是他的什么?
而孙默默和我,之于他,又是怎样的意义。没有遇到我们,他又会怎么样?
爱情,就是没有章法的草书,看似凌乱,却又有迹可循。
或许一切,都是早已定好的命数吧。我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试着理清这一切,却发现剪不断理还乱。人生,终究是乱了乱了,乱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