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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手吧,别再去找人救李爱。”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他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只留给母亲一道冰冷背影。
何悦的心都要跳出来,却是淡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在做的事情?”
声音里像是歇斯底里后的无力,冷漠。
“去年原本是查卓亮,没想到却查到您跟李爱,哼。”
他不自禁的嘲笑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像是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才点了根烟长长地吸了一口。
长睫下幽深的眸子里光芒被遮挡,当吐出一圈圈的银色烟雾,心情稍微舒缓。
何悦也静了下来,像是个被搓了锐气的将军坐在了沙发里:“你还查到什么?”
傅执转头,阳光照到他的肩膀,他的轮廓却在阴里,望着何悦那冰冷没血色的脸也是无奈沉吟:我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是这种女人。
他有点咬牙切齿,不愿意去恨。
他以为母亲会是小幸的典范,但是到头来……
“我去求王局放李爱,他说这个忙帮不了,是你跟他打过招呼?”何悦知道,她是真的在儿子面前再无秘密,便是突然有些疑团像是要解开。
“是,就算我不这么做,卓亮也早就找人打招呼,李爱的下半辈子只能在监狱里度过。”傅执垂着眸,任由手指间的烟悄悄地燃烧。
“可是如果我不帮她,她就要……把那件事情给说出去。”何悦也知道什么叫难以启齿。
尤其是对自己的儿子。
傅执嘲笑一声:“她就算敢说出去,也没人敢报道我傅家的丑事。”
他的眼里闪着狠绝,他是绝不容许别人乱写他们傅家的事情,尤其是老一辈的感情问题。
他跟小幸的问题上了报纸他之所以不理是因为他知道真假。
但是何悦这件事情哪家报社要是敢报道,他发誓那家报社一定会在他知道的第二天就消失在丰荣。
并且所在此报社工作的人一辈子也别再想从事这个行业,至少在丰荣,他不敢自居皇帝的话,恐怕也没人敢来惹这个头。
“就因为那件事,你差点毁了卓家,毁了小幸,还杀了一个您的亲孙子!”他以为自己能忍,但是突然的失控。
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从他的口中被掷出来,他就那么发恨的望着沙发里的女人:“你知道我有多么恨您?别人要挟了你你却把气都撒在你儿媳妇头上,你知道小幸从来都不是一个议论人是非的人,你知道她从来都尊敬您,孝顺您,可是……您竟然对她一而再的这样,逼的我现在站在这里跟您谈论这种事。”
他的手指着地面,咬牙切齿,他活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事,却从未想过,自己跟自己的母亲,对峙她当年龌龊的事情。
“我还不是怕她知道了以后告诉卓家,我们傅家一直在卓家之上,我可不想被人——因为那件事被人骑到头上。”何悦的气焰已经压的很低,却依然存在着。
“那么这么多年你貌似跟小幸妈妈关系很好,其实是一直骑在她头上的心态?这些年你跟他们家被别人以为的好关系其实不过是让他们家来衬托我们家的高人一等?”
他质疑。
他也从来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却从未敢藐视别人,觉得自己有多么高级。
然而他亲爱的母亲,一直被外界公认为丰荣最端庄的贵妇,却是心里那么渺小。
何悦沉默不说话,他却是气的笑出声,要吐血。
“您怎么会这么目光短浅,这么……您知道您对小幸做了这么多事我的心里有多么不安?万一哪天她要是知道了实情,她该对你,对我多么失望?”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他真的不敢想象,小幸要是知道他早就知道所有的实情却没告诉她她会用多么恨他的目光看他。
她还会在他身边相信他承认他?
他不敢相信。
“那就离婚,她既然心气那么高,就去找别人好了,从此我们傅家跟卓家再无关系。”何悦便是如此想的。
“就因为您做了那种事,您就要拆散我们夫妻?我告诉您,您想也别想,我这辈子只会有这一个女人,没了卓幸便是没了您儿子。”
他更是非常正式的跟您说。
“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而且比她有能力,比她家世好的也不少,她性子又不好,你干嘛还非要跟那么一个女人在一起。”
傅执被这话气的双手掐腰,高大的身体转过去又望着窗外,许久才忍着一口气又回头看她:“以她当记者好几年的能力,你以为她是真的说不过你?为何每次低头的都是她?因为她敬你是长辈,她的机敏我敢说就是两个你也比不上,她能采访丰荣那么多大人物并且给大家留下好印象,你以为真的只是凭关系?我麻烦你别总是把她当个傻子耍,她为我,为我们傅家用的心,比我跟傅柔都多得多,也比你……多得多。”
小幸的睿智就在于,她哪怕在外面再怎么勇猛,到了家里也只是把自己放在家里该放的位置,她从不把工作上的认真拿到家里。
她在家里,就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儿媳妇。
她站在她认为,也应该站在的位置。
她不是个任人欺辱的人,却因着自己的那份寂静让人以为她好欺负。
她收起了自己在工作时的锋利,却让人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他能不替她委屈?
她的改变全是为他。
她本来可以有很好的发展机会。
“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好?还是你现在根本就是被那什么爱情给蒙蔽了眼睛?还是你忘记多少男人惦记着她?”
“就算是再多的男人惦记着她,她也不会向您背叛我爸爸那样背叛我。”他气急,说出了这一句。
何悦抬头望着他,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刀子给剜了出来,眼里再也挂不住那抹眼泪,声音突然变得嘶哑:“那你是想让你媳妇知道你妈发生过的事情然后让你妈以后在她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像是再也没了办法,只能说出自己心里的顾虑。
“让您抬不起头的不是小幸,是您自己。”
他笑了一声,不再看她,高大的身子往前走着,却是在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原来您做了这么多不过是担心小幸把您踩在脚底下。”
可笑,且不说他老婆不是那样的人,就是,也是何悦咎由自取。
既然那么怕被人看不起,当时怎么还做的出?
何悦坐在书房里许久都动不了,她的心已经被儿子伤的伤痕累累。
在傅执去公司的路上小幸开着车去了监狱。
李爱见到她的时候有些吃惊,有些失望:“怎么会是你?”
小幸看她一眼,淡淡的笑了一声:“那么您认为该是谁?”
李爱抬起眼,撞上小幸犀利的眼神,却是坐了下来。
小幸坐在她对面把她细细的端详了一遍:“在里面住的还好?”
清瘦了不少,虽然也是咎由自取。
狭小的空间里有些阴暗,有些阴森,小幸却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端详着眼前的女人。
人活一辈子,怎么活真的很重要,如果她好好做人,好好珍惜自己的婚姻,说不定现在还在家里跟姐妹打麻将,但是她却做了违法的事情。
李爱轻笑一声:“你是来看我笑话?是你妈让你来的?”
“你以为我妈妈让我来看你笑话?我妈妈可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小幸的声音一直很低,她的眼里,李爱似是在自暴自弃。
但是想到昨晚老宅的那个电话,她却是不得不防备。
“那你来这里是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没事闲逛到这里吧?”李爱的声音很轻。
“你好像在等什么人,见到我好像很失望。”
明明只是猜测,却让人感觉她的话是肯定。
尤其是她那敏锐的眼神,似乎是能把人心给看透的。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隔着一扇玻璃差点把自己跟哥哥还有爸爸炸死的女人,她想,李爱不是个会放弃生活的人,即便是一错再错,好似也要疯狂的活下去。
李爱被她那犀利的眼神审视的有些紧迫感,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转身只说:“只是看到你很震惊而已。”
却没想到自己活了五十多年,以为藏的很深的心思却被小幸这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子给看透。
小幸望了一眼她背后那扇门门口站着的人,仿佛一座雕像一样的站在那里。
“昨晚我在老宅,您让人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我就在我婆婆身边。”她只好这么说,很认真的,从容的。
李爱抬眼望着小幸,望着小幸眼里的波澜不惊:“是吗?那今天不会是你婆婆叫你来的吧?”
“这阵子我们关系不太好,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其中的原委!”小幸继续说下去:“我来这里的目的便也只有这一个。”
李爱稍微直了下后背,望着小幸的眼神里越来越多的疑惑,她的眼里小幸好像发觉了些什么。
“是什么原因让我那一向高贵冷艳的婆婆愿意帮您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一定不是因为你曾经是我父亲的妻子。”
怕李爱会拿自己曾经是爸爸的妻子的身份说事情,小幸只好这么说。
其实这是一场心理战,她一直望着李爱的眼睛,哪怕是李爱的一个小动作,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神情她都看在眼里。
她想要达到让李爱不得怀疑,也没空怀疑的状态,她便只能自我肯定,从容不迫,波澜不惊,一切游刃有余的面对李爱。
这场心理战,她胜了便是胜了。
李爱觉得小幸的脸上有种很强大的气场,逼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也不敢随意发火。
“她有把柄在我手里。”李爱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记得您好像跟卓亮也是这样说,什么把柄?”她问出心中的疑惑,很肯定的。
李爱又看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不安地情绪:“不能告诉你。”
但是也是努力地把持着自己,也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小幸便是坐在椅子里直勾勾的盯着隔着玻璃的女人:“如果你实在不能说我自然也勉强不了你,那么今天我这一趟就算是打扰了,再见!”
当她看到李爱眼里的确定,她便不再想多留。
这种地方的确不是人呆的地方,太压抑了。
但是她才要起身就被叫住:“你婆婆为什么不来见我?”
小幸便又看她:“我不清楚。”
“告诉她,要是她再不来见我,我便把那件事情说出去,我可以告诉你,那件事足可以毁了她。”
小幸便是吃惊的望着她,却只是片刻便回过神:“抱歉,我们关系不好,我无法替你传达,还是你自己给她打电话吧。”
“卓幸!”李爱有点把握不住,看她要走便是站了起来着急的喊她。
小幸站在门口却没有回头。
就算什么都不能打听到,但是她至少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凌乱了。
她便是这样认真的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我现在真不能告诉你,你应该不会找小亮数落我?”李爱怕,万一小幸挑拨她跟卓亮的关系,那么她在监狱里安稳的日子怕是也没了。
她怕卓亮不再管她。
“我没那么无聊!”小幸笑了声,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我跟她有协定,绝不告诉别人,尤其是你跟幸美,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没有收获!
其实也不是没有收获,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何悦那么高高在上的女人,到底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怕她知道?
而压制婆婆?
呵,她可从来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跟老公,跟儿女。
这一生,便是有老公爱着,孩子疼着,她的生活早已经被填满,再也不愿意管别人的闲事。
经过公寓的时候想到已经很久没上去便是把车子开了进去。
小区门口首位跟她打招呼,她笑了下然后开着车子往外走。
安顾正抽着烟往外走,看到她的车子刚刚经过立即转了头。
当他挡在了自己车前,她吓的立即踩了刹车,车门一打开她就想要扇他一巴掌却只是说:“你疯了?”
“我在你们家别墅等了你好几次都没见到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他显然也很害怕。
小幸看他那担忧的眼神终于忍下性子:“什么事快说?”
早已经没缘分,真是对这样死皮赖脸的人无奈。
“那次报纸上说你的事情不是我写的。”
小幸的眼神一滞,她差点忘记那件事。
“我根本不在乎那是谁写的。”冷声道了一声,眼神里掩饰不住的犀利。
“不管你在不在乎我都要告诉你,是苏秦写的,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她便是要写的很负面,但是相信我,我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安顾显得有些难过,沮丧,却又很坚定。
“安顾,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却越来越看不透你,我说了我不在意,真的!”
她轻声说,对他的失望之极她也已经无视,然后便要上车。
他上前,摁着她的车门:“只要你过的好,我答应绝不再纠缠你,我们在做朋友好吗?”
小幸垂眸有些嫌弃的看着那只手:“拿开!”
冷冷的一声,安顾缓缓地拿开自己的手,她打开车门,再也不看他一眼,上车后把车开向自己居住的楼层前。
安顾就那么站在那里,手指间的烟卷已经燃完了,烫了他一下,他吓的手指一颤,烟蒂掉在地上,他便是回头又看了一眼,却再也望不见。
到厨房给自己烧了水,然后坐在客厅里的大玻幕前望着窗外,想着李爱的那些话不由的就开始怀疑,这时候不需要在掩饰自己,她的眼里显得有些焦虑。
手里捧着的玻璃杯很热呼,她喝了一口水,长睫遮住了她好看的眼眸,却是遮挡不住她卸下防备后脸上的惆怅。
她有想过找卓亮想想办法,但是想到卓亮可能也跟傅执一样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便是三思着没在跟他打电话。
中午她便回了家,张姐已经准备好午饭:“可以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她让张姐王姐作陪,小幸突然想到张姐在傅家有些年岁,不由的便是留了些小心思,吃完饭看王姐去楼上看宝宝,她便进了厨房站在在洗完的张姐身边:“张姐,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张姐抬头看她眼神里那么凝重没由来的笑了一声:“你有什么事情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就是了。”
小幸没想到张姐这么爽快,也笑了一声,却是转瞬又收起笑容:“你在傅家这么多年,有没有见我婆婆比较慌张过的日子?”
或者是记者都那么善于观察跟猜测,她望着张姐的情绪的时候也是非常的认真。
张姐听她这一问眨了眨眼,想了想:“她最慌张的事情就是总裁回家吃饭的时候她还没准备好总裁爱吃的食物。”
“不,我说的是她有没有因为一些别的事情精神紧张做错事之类的,不是近几年,是您这些年的时间里有没有见过,最慌张的一次。”
她也笑了一声,何悦对自己儿子倒是真的够紧张。
但是她要知道的却不是这件事。
张姐又想了想,摇了摇头:“太太不是个爱紧张的人,做事还是很严谨的。”
小幸觉得张姐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不过却是笑着跟张姐说:“好,我知道了!”
或者真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想来,何悦应该也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做了什么事在家里露出马脚,还被下人看到。
李爱又给何悦打电话,当下人跟她说:“太太,是监狱的电话!”
何悦皱着眉看了一眼:“你能不能别再擅自接着我的电话?”
下人吓一跳,立即点头:“是!”
以前可是何悦批准她不在的时候下人可以替她接电话,下人听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她本不愿意去接,现在却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接起来:“喂?”
她立即去了监狱,李爱这次却没那么好说话的样子。
“卓幸来过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快点想办法,别怪我不顾你曾帮过我的情分,说到底,这次我会坐牢也是因为你借给我钱才让我有机会做的。”
“你别胡说,你做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只问你,你刚刚说卓幸去过监狱?”
“她已经起疑!”
李爱立即说道,两个女人大有要吵起来的意思。
何悦有些慌张:“不能让她知道,你若是让她知道,你这辈子便是再也没有出去的指望。”
要挟,谁不会呢?
“你要挟我?何悦我警告你,你要是不帮我,改天我在打电话就不是打给你,而是卓幸,或者你们家的任何一个人,最好是傅建国。”
何悦气的脸色发白,站了起来,双手用力的拍了下台子上,却是在门口看守人员往这边看过来一眼她才好不容易压制住脾气:“你要是敢跟建国说,我便是让你在监狱的日子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