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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之前一直是云淡风轻的。
哪怕说起族中匪夷所思的遭遇,说起纠结了他一生的不解,有悲哀,有落寞,却从未表现出这等的风云变色!几乎是一刹那,犹如世界末日一般的骇然,他霍然冲出,朝着那遥远的圣地方向疯狂赶去!
同一时间。
这六个字就好像一道咒语,轰的一下子,那边儿或在庄稼里挽着裤腿儿,或在瓦房里拿着锅铲,或在小河边嘻嘻哈哈的汉子和妇人们,同时霍然起身,气势暴涨!沉重的威压弥漫开来,紧随左长老一支支离弦之箭般爆射而出!
一秒钟变高手!围观了这一全过程的乔青,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哪怕之前就知道这知族能人辈出个个尽是神尊,可直到这一刻,才明白百名神尊汇合在一起的恐怖程度!可算明白了玄苦这精神分裂是怎么来的,弄了半天,人一族全这德行!
她看着落下地面的邪中天和玄苦:“你们不去?”
“去,走,瞧热闹去。”邪中天望着那边方向,桃花眼中复杂的神色闪烁着,老半天摇晃了两下扇子,慢悠悠往那边儿走了过去。跟之前众多族人的惊慌失色相比较,他淡定的让人发懵。
“好歹也是你家老窝让人给掏了,靠点儿谱成不。”乔青跟上来。
他眸子还低垂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张口随便接着:“还得多靠谱,这不急慌慌往那儿赶么。”他一顿,瑰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冷笑来:“赶不过去也好,正好让老子看看,这祸害了一整个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乔青一皱眉:“什么意思。”
邪中天没了回答的心情,摆摆手,让玄苦上。他的神色如今也凝重中带着点儿冷意,和邪中天是如出一辙,手里的佛珠一粒一粒的捻过,那手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担忧着什么也像在期待着什么:“阿弥陀佛……”
“什么时候了别他妈整这些没用的。”邪中天烦躁的张嘴就骂。
玄苦却是难得的没跟他斗嘴,拧着眉头解释了句:“让我静静心。”
于是这一静,就静了良久良久,乔青和凤无绝跟着这两人往那边走,那处早早就没了动静,想是左长老带着族人已经进入了圣地内去,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她这一路也有个猜测,先前左长老明明对外面的世界向往不已,却依旧守着这兔子不拉屎的旮旯地方不肯离开,唯一的可能,便是这里有什么是需要他们守护的!
“是圣地。”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玄苦,终于开了口。
站在圣地洞口,一个幽深的阶梯深入到地心不知什么方位,乔青望着下面仿佛蕴藏了什么古老秘密的一片漆黑,听玄苦接着解释道:“左长老应该跟你们说了,族长圆寂前曾有过一刻清明,那时候只有他在族长房中,到底族长告诉了他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当初族长疯了之前,曾下令封锁圣地,那原本供我等血脉觉醒的地方,日夜有日看守,再不得入内一步!”
“那当初……”
“谁知道呢,恐怕是族长通过圣地石碑,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秘,才会给知族带来大祸。”
这倒是唯一的一个解释了,可到底他看到的是什么?上下千万年,但凡知族想知道的,总有他们的办法,可要了解的东西越深入,要付出的代价也越高。能让身为神尊九层的一族之长,就此疯癫的秘密,又会是什么?这秘密,整个知族守了三万年,也为此付出了三万年不见天日的代价,怪不得这俩一向不着四六的难得正经了,他们是既想揭开,又怕揭开……
乔青沉吟片刻:“我说,你们的圣地石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玄苦和邪中天一齐扭头看她。
这种看小菜鸟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东洲的氏族一箩筐,秘密三马车,她才在这儿呆了几个年头,不知道的太多了。乔青认命一耸肩:“老子知道自己是菜鸟,不过好歹这菜鸟也是你教出来的,你他娘的在这瞪什么眼。”
“小兔崽子。”邪中天狠命揉她脑门:“就跟你们四族百年大比那天幕投影差不多,反正你想知道什么,那石碑就能显现什么。”
“我靠!”
乔青一个高蹦进洞口,嘴里嘀嘀咕咕不见了影子:“魔镜啊魔镜,快告诉老子,我是不是这世上最美的人!”
凤无绝深深扶额,对这货完全无语了,就见身边儿玫红的影子咻一下跟着蹿了下去!刚才还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邪中天,打了鸡血一样在后面吼:“老子还在这儿呢,你也敢瞎叫唤最美?!”
众:“……”
玄苦仰头望苍天:“佛祖,不用给我面儿,一个雷劈死那俩吧!”
佛祖慈悲为怀,自不比卑鄙的天道整天眼巴巴地等着乔青出了地底降雷劈她,于是这师徒俩一路打打闹闹争着谁才是最美这幼稚到令人发指的问题,嬉笑怒骂着穿过了地下甬道,出现在了真正的圣地内。
圣地。
一个偌大的地心暗室,一眼望不见尽头,唯有一方石碑无限高阔地屹立在暗室正中。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乔青和邪中天的嘻嘻哈哈完全破坏殆尽,里面近百族人一齐扭头,冷厉的视线狠狠射向这两个没规没矩的。乔青摸鼻子,环视这鸟不拉屎的空房间,终于将视线落在了最中那石碑旁的两人身上:“哥们儿,上头那么大地方,怎么摸这儿来了。”
那两个人,同是一身黑衣。
之前他们哪怕是一块儿出现,也没面对面肩并肩过,乔青也从来没把这两个人想到一起。
可这一刻,一个站在石碑一侧,一手抚着胸口低低咳嗽,一手缺了一根手指扶着石碑,面具掉落在一侧,露出了那张数年之前见过的久违的脸,嘴角染血,显然被大怒而来的左长老一掌击中!另一个呢,正坐在地上,半靠着那巨大的石碑,神色间有些迷迷瞪瞪的恍惚,像是体力不支或受了内伤一般的,靠在那调息着。
这两张面孔离着那么近,近到让乔青几乎错以为是一个人!
左长老闻言扭头:“大人识得他们?”
乔青压下心底的狐疑,耸了耸肩:“跟我一块儿下来的,一个是自己人,这熊孩子估计是让人给带来的,长老高抬贵手饶他一次。另一个没啥交情,那,就那个站着的,您愿意怎么处置都行,该杀杀,不用客气。”
这两个人,正是九指,和囚狼!
九指闻言苦笑一声:“乔青,我们好歹有些交情。”
“得了吧,被利用个一次两次就算了,再上当第三次,老子就是你孙子。”乔青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朝石碑另一侧的囚狼走了过去。离着越近,这两张面孔的重叠度反而越远,方才那般随意一扫,两人皆是深眼高鼻,皆带着一种异域人的特征,又同是黑衣加身,就如同两兄弟般相似!她心下一动,已经猜到了一种可能性,嘴角的笑意更冷了起来:“你个熊孩子,跑哪玩儿不好,跑人家圣地里边儿来,找刺挠呢不是。”
囚狼的神色依旧恍惚,他愣愣抬了下头,好半天,那一双深邃的眼才渐渐笼回清明:“变态?”
乔青一巴掌拍他脑门上:“除了老子还有谁。”
囚狼咧嘴一笑,这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呲着牙抽搐了起来:“他娘的,老子这次是栽了,差点儿让外头的残魂给弄死。”他说着一停,浓黑的眉一瞬间拧做一团,脑子里乱哄哄的记忆搅合在一起,无数个危险关头死里逃生的画面,越想头越是疼:“先给点儿丹药,兄弟都快交代在这儿了。”
乔青直接在他身前蹲下,一手把上他的脉,一手三两下把他上衣给扒了,果不其然,大大小小的伤势多的吓人,都是被神力给轰出来的。她是炼药师,自然不会亏待了这哥们儿,所有疗伤的丹药他身上一瓶一瓶的装,可这会儿,都沦落到得伸手讨丹药的地步了:“怎么伤成这样,五脏六腑都快碎成渣子了。”
囚狼咳着笑了起来,张嘴吞下她喂来的丹药:“难得享受享受乔爷服务。”
“咳。”
门口一声轻咳传来。
囚狼不用扭头都知道是哪个醋坛子到了,笑声越大,咳嗽越厉害,乔青一个高蹦他三步远:“我靠,别咳嗽,小心喷老子身上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