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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
行宫内,凤无绝靠着床榻随手翻着本书卷,沐浴过后带着清爽的香气。微有湿气的发丝垂下来,整个人透着股不同于以往的慵懒。他翻一页,抬头,看一眼眼前双臂环胸在房内踱步的少年,低下头,继续。
再翻一页,抬头。
偌大的房间里,乔青已经摸着下巴慢悠悠转了第三圈。凤无绝勾起嘴角,低头,继续。
在乔青开始转第十三圈的时候,凤无绝揉了揉太阳穴,伸手道:“别晃了,过来。”
乔青正在思考,全无意识地晃了过去。
凤无绝搂住她的腰,把她揽到床上坐下,乔青瞬势斜过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肩头,手指下意识地捏了一缕他的发丝把玩着:“湿的,你沐浴了?”
凤无绝扶额:“从我沐浴前你就在屋子里晃悠,还在想万俟岚消失的事?”
“唔。”
“想出什么了?”
乔青歪了歪头,手指上的发丝绕成一个圈:“没有,我总觉得很多事可以联系在一起,但是少了一条线将它们串起来。”
凤无绝想了想,把床前的角案拖过来,捡了七个小栗子随手放上,拉开距离:“这是七国。”乔青一挑眉,他又挑了个大的,搁在远处:“这是侍龙窟。”
这栗子关系很明确。侍龙窟大于每一个国家,若是七国友好和睦凑一堆儿,侍龙窟自然不是对手。可现在,七国之间暗潮汹涌,哪一个都恨不得把对方给吞了。这样的情况下,侍龙窟只要在中间挑拨挑拨,一有战乱,则:“一统翼州!”
凤无绝一勾唇:“孺子可教。”
乔青皱起眉毛:“可他们不这么干,插了一身毛装和平鸽,维系着七国的平衡。”
“是,今天那龙使你也见了,明显不是悲天悯人的和平爱好者,那么七国平衡的制约,必有其他的原因。”
“继续。”
凤无绝从盘子里捡了个蜜饯:“这是万俟岚。”
“嗯,依照万俟风的说法,万俟岚在夺冠之后,便消失了。那时候他年纪也不大,只知道是个手背上有图腾的人把他接走了,并且是心甘情愿地跟着走。他和万俟岚的感情极好,走前,万俟岚曾说过,三年之后就回……”
话没说完,眼前一只饿猫扑食,一爪子捏起蜜饯嘎嘣嘎嘣吃了。
吃完,心满意足地舔舔爪子:“喵呜?”你们在说什么?
这肥猫打着失恋的名号,连着半月没搭理她,今天这是怎么了。乔青挠着它双下巴:“疗完伤了?”
大白伸个懒腰,扑她怀里蹲着,顺便伸出爪准备吃吃豆腐。忽然浑身一冷,大白霍然扭头,果然见凤无绝笑吟吟望着它,那带着点儿慵懒的目光,像是要从桌上顺手抄起一根牙签子,“啪”,直接把高贵优雅的它从这屋里剔出去……
大白朝情敌呲了呲牙,默默缩回袭胸的爪,改在乔青衣服上磨爪子。
乔青随手拨开它的爪,继续研究着桌子上的局势。
连磨爪的权力都没有了——大白愣了一下,气哼哼地掉头就跑,乔青一把逮住它的长尾巴:“去问问玄苦大师或者奶奶,这些年来鸣凤有没有人夺冠,后来那些人去哪了。”
“喵~”
乔青歪头看它:“这任务非常艰巨,除了你没人能完成!去吧,高贵优雅的大白。”说着,在它猫屁股上拍了一下。
再一次被委托了重要任务的肥猫懒洋洋“喵”了一声,踩着猫步扭腰摆臀地去了。
乔青又捡了一颗蜜饯,放在一边:“继续。”
“唔,”凤无绝的目光,重点在她胸口游移了一顺,低头和自己的比了比,脸上呈现出一种纠结又疑惑的表情,道:“按照万俟岚的说法,他说三年后就回,而这次七国比武的彩头,也是三年。”
“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可以历练三年的异空间,很有可能就是侍龙窟的大本营。那么他们把万俟岚带走,还一走就是十年,为了什么?”
乔青将蜜饯拾起来,放到代表了侍龙窟的栗子旁。眼前一阵风袭来,一爪子,将蜜饯扫到上空,猫爷后腿一蹬,扑上去一口叼进嘴里。半空中,高贵优雅的肥猫一个七百二十度后空翻,轻飘飘落到桌面上,挺着肚子两爪朝天,做了个标准的体操谢幕式。
“问出来了?”
“喵~”
“嗯,对,你是无所不能的神龙!问了什么?”
“喵~”
“没错,无所不能,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张猫脸迷死万千小野猫,我没眼光罪大恶极。问了什么?”
“喵……嗷!”
乔青的耐心终于用尽,一把逮住她肥短的脖子,死命摇晃:“问了什么?!”
肥猫断断续续喵了出来,她点点头,对凤无绝道:“大白去问了奶奶,那个彩头,的确就是侍龙窟的大本营。最早的时候,鸣凤也有人夺冠,被侍龙窟的人带走后,再也没出来过。其他几国也是如此,应该是他们在寻找有天赋的年轻人,收进组织里培养。”
乔青说完后,沉默半晌。
凤无绝也没说话。
两人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寻找有天赋之人,直接明说不就可以。能让宗门中的弟子进入侍龙窟学习修炼,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事。说不得很多宗门,会每年自动自觉选出一些送进去。可偏偏弄了个三年一次的比武,搞的神神秘秘,好像有什么生怕被旁人知道一般……
一边嘎嘣嘎嘣的声音不断。
乔青一扭头,见大白蹲在桌子上,一爪一个小蜜饯,吃的不亦乐乎。硕大的肥屁股下面,代表了七国的栗子被压了个粉碎。乔青深深看它一眼,大白一哆嗦,立即把自己当成一只蹲着的猫摆件儿,假装不存在。
猫眼贼兮兮瞄了她半晌,发现她没反应,于是不怕死地伸出小爪子准备去摸盘子里最后一颗蜜饯。
乔青一把抓住它,死命摇晃——
“混账,最后一颗万俟岚你也要吃!”
“还有你的肥屁股,再不挪开,我把七国一个一个塞进你的菊花!”
“趁着老子没有杀生的心,现在,马上,向后转,圆润的,从哪来滚哪去!”
咻——
乔青话音一落。
大白不怕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地飞快摸走了最后一颗万俟岚连一个磕巴都不带打的甩开她的手颤着被捏扁的双下巴捂着一颗被小青梅伤透的心猫着腰一闪身从她胳膊底下突破空隙撒丫子就跑头都不带回一下一溜烟儿滚得无影无踪!
眼见着那肥猫一颤一颤,一身的肉都甩了起来,竟也有这么个诡异的速度,乔青都被它给震了一震。
外面天色暗下来。
她打个哈欠,有点困意了。
凤无绝把角案一推,扯过她摁倒:“睡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嗯,不想了。”她躺在松松软软的褥子上,舒服地伸个懒腰:“颠簸了半个多月,总算能睡在床上了。”一抬眼,看凤无绝趴在她身上,双手撑着她的枕侧,定定地瞧着她。这目光有点疑惑,有点探究,乔青心虚地缩了缩脚趾。
这一缩,她先愣住了,竟然对凤无绝产生了点儿打怵的心思,靠,这不科学!
凤无绝俯视着她,一本正经:“你这副表情,好像准备谋杀亲夫。”
乔青飞速缠上凤无绝的脖颈,一脸痞气:“干嘛?”
他一挑眉:“干你。()”
乔青险些咬着自己舌头。她惊悚地眨眨眼,实在不能相信这话是出自凤无绝之口,尤其是这男人以一脸的淡定姿态说出这种猥琐的话,这是要闹那般啊?乔青噗一声笑出来,把自己弓成个虾米哈哈大笑,眉眼弯成个月牙:“成啊,求包养,会暖床。”
嗓音软绵绵,眼尾带着勾地斜他。
凤无绝的小腹处一股烈火熊熊燃烧,他一把捏住乔青抬起的脚尖,这脚尖正不知死活地磨蹭着他的大腿。凤无绝眯着眼睛,双目中冒着小火苗:“别点火。”
“吆,爷要是点了呢?”
凤无绝剑眉一挑,心说这小子果然在挑战他的忍耐力。他松开手,一只手撑着枕侧,一只手自动自觉开始脱衣服。这动作看的乔青一怔,妈的,玩大了!乔青一个翻身,霍然把他压在下面,两人姿势对调,他干笑两声道:“别冲动。”
凤无绝冷笑一声——纸老虎。
乔青眯起眼睛,恶狠狠地:“要干也是爷干你!”
身下的男人平躺着,微微勾起了唇角。他从前很少笑,后来两人熟悉了,时不时可见他薄唇微弯。越是时常板着面目的人,笑起来越有一种惊艳的俊美。他一勾唇,英俊的眉目都被这懒洋洋的笑容点亮。
乔青看地一呆。
便见凤无绝深深看着她,任君采撷一般的姿态:“也行。”
也行?
什么也行?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飞快地钻进乔青耳朵,落到大脑中还反应不过来这其中蕴含的意思。直到过了一秒,两秒,乔青忽然就愣住了,也行,“要干也是爷干你——也行”。她微微怔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凤无绝。
同时,凤无绝说出这句话,好像也被自己潜意识里的不抗拒给惊了一下。
乔青的大脑空白,凤无绝比她还白,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同时飞快道:“睡吧。”
乔青飞速从他身上爬下来,钻进被子一沾枕头就命令自己马上睡,睡不着也得昏过去!凤无绝以更快的速度翻了个身,目光僵直地瞪着墙壁发呆,整整一晚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翌日清早。
乔青睡的懵懵的,用了老长时间把脑子恢复原状,第一个蹿入她脑中的,便是凤无绝那含笑的两个字:“也行。”
乔青飞快地扭头,凤无绝正定定看着她,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像是一整夜没睡。乔青吞了吞口水:“咳,你睡的可好。”
这男人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微微一笑,像是昨夜的一切从没发生过。乔青明显感觉到他一双鹰眸极亮极亮:“不错。”
唔,这是什么意思?
当昨天晚上那句话你没说?
乔青没问,两人沉默地洗漱过后,由始至终太子爷都一副淡定非常的表情。门口有敲门声传来,将两人间气氛打破。一出房门,便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宫琳琅和兰萧。
不等乔青问,宫琳琅暧昧地朝着一个房间走出来的两人眨眨眼:“呦,这都睡上啦?”
凤无绝看着他那副“我懂的”的目光,没好气地给了个冷脸。要是真睡上了还好,偏生他倒是想,这小子防范的严实着呢。这名号担的,怨不怨啊。凤无绝酸溜溜看乔青一眼,这货立马被这目光烫了一样望天,打着哈哈道:“走了走了,吃饭去,饿死了。对了,你们怎么来了?”
兰萧正被这两个男人从一个房间出来的场面惊的脑回路打蝴蝶结。
宫琳琅摇头笑道:“这不找你们一块儿去么,人多气势足。乔文武和三长老也来了,在前院呢。”
乔青这才想起来,今天就是比武的第一天了。
几人朝着那边走去,忽然远处一阵喧哗声传来。
紧跟着陆言急匆匆的脚步冲了过来:“爷,太子妃,出事了!”
“慢点说,怎么了?”
“参加比武的弟子,全都中毒了!”
俗话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哪怕早在之前就提高了警惕,行宫中也加强了戒备。可碍不住人多嘴杂。毒这种东西,不论下到哪里,饭菜,井水,或者迷烟,对方打定了主意要使坏,下不成毒也有别的办法,这几乎是无可避免之事。好在这毒并非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相反的,更像是要让朝凤寺的弟子无法参赛。
但凡清早用过膳的,一个不漏,集体歇了菜。
邪中天从一个弟子的房间里走出来:“没事,服了解药,三天之后便好。”
“三天?”
囚狼冷笑一声:“这什么七大宗门,也太卑鄙了!今天就是第一天,这样鸣凤还比什么比?”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难不成还能抄起家伙去和唐门血拼么。”三长老胖乎乎的脸几乎挤成了一团,明显对于这些七大宗门里的龌龊事了解的很:“怎么办,现在中毒的人玄气都消失了,手软脚软。今天就是比武的第一天,这要怎么比?”
“要不弃权吧,这什么狗屁的比武,参不参加的去。”
三长老点点头,他不知这内中就里,只以为唐门怕输:“这倒是个主意。以前玄云宗也不是每次都来参加,大燕的人几乎都少有知道这七国比武。就算鸣凤这次退出,也不过丢个面子而已,实在不行,就弃权吧……”
“没用的。”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
一个来自凤太后,另外两道来自于乔青和凤无绝。两人并肩走了进来,邪中天看他们一眼:“你们要去?”
明显唐门是想逼迫乔青和凤无绝去参赛,或者说,主要还是凤无绝,他们的目标,便是鸣凤的这个继承人。凤无绝耸耸肩:“不是我们要去,而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去貌似不行。”
唐门敢这么做,明显有侍龙窟在背后撑腰,他们想让两人参赛,达不到目的就不可能罢休。这次还只是中毒,让弟子无从参赛,若是直接弃权了,后面还会有什么阴招损招那可说不好了。若是只针对两人,乔青和凤无绝没一个怕的,可现在波及到了朝凤寺的弟子,说不得后面越闹越大,连着大燕和姑苏家族都会收到波及……
这事,凤无绝明白,乔青明白,邪中天和凤太后自然也清楚。
乔青挥挥手:“先不说这个,吃饭去。”
说着,大步朝膳厅走去。
后面众人跟上,膳厅内,厨子一大早做好的早膳,已经放的有些凉了。囚狼站在桌子前,吞口水:“不会有毒吧?”
乔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个馒头啃了一口:“有毒你不吃?”
“吃!毒死也得吃。你还不知道吧,几乎整个行宫的都被毒倒了,厨子都半死不活地躺着去了。这顿要是不吃,可没人再给你做。”囚狼瞬间放心,众人跟着落座。凤无绝坐在乔青身边,给她盛稀饭,浓稠的米香钻进鼻端,乔青深吸一口,摆摆手:“不喝这个。”
凤无绝一皱眉,放下勺子。
宫琳琅跳着脚“靠”了一声,什么时候见过这男人这么伺候人的?偏生被伺候的这个还挑挑拣拣一肚子毛病。乔青慢悠悠斜他一眼,宫琳琅气地一比划:“她不喝,我喝!”
凤无绝头不抬眼不睁:“你喝自己盛。”
“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