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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杨荣松这两天天也挺忙，这两天来他需要接待的人多了起来，一方面是记者，一方面是投资商。自从万宁的新闻发布会被报道出去后，万宁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金矿，都想着，惦记着能从里面挖出金子来。记者是想着挖新闻，而投资商们是想着利用好这次机会把口袋给充实了。虽然陈兆军把门槛拉高了，但还是有不少有眼光有实力的企业将目光投向了万宁，即使没有什么实力，前来考察一下也不是坏事。因此，一时间杨荣松是忙得昏天暗地，虽然都不难打发，但架不住人多啊。就比如说今天，他可是一直忙到天黑才喘过气来。
杨荣松好不容易忙完，刚回到家里面想歇口气，陈兆军的电话打过来了。
“杨书记！您现在休息了吗？”陈兆军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嗯！正准备休息呢！你也知道，这几天要接待的人多，我这才刚刚忙完没多久呢！你有什么事吗？”杨荣松对于陈兆军的电话是有免疫了，一直以来，陈兆军都是突然之间有了什么想法，都不会特地地挑选时间，灵感一来就打电话找他商量。这次，杨荣松不知道，这个陈兆军又想到什么了。
“有急事，需要马上解决！电话里说不清楚，希望您能够到市政府会议室来一趟！”陈兆军说道。
“好！我马上就去！”杨荣松也没含糊，立刻便答应道。他知道，能从陈兆军嘴里说出来的急事，还真不能怠慢了。挂完电话后，杨荣松急匆匆地披上了衣服，朝市政府赶去。
“小陈！有什么需要马上解决的急事？”一到市政府会议室见到坐在会议桌旁思考着什么的陈兆军，杨荣松便开口问道。
“杨书记！”陈兆军站起身，笑了笑，请杨荣松坐下之后，他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事必须得今天晚上给解决了！这里先跟您商量商量！”
“到底什么急事？好解决么？”杨荣松颇为担心地问道。
“是这样！刚刚周书记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有好几个老领导、老干部的子女看上我们万宁的房地产了，想来投资开发。他们现在在海口，明天就会到我们万宁来！”陈兆军据实跟杨荣松说道。
“老领导？老干部？”杨荣松听后顿时眉头深锁，他知道，连省委书记都忌惮的“老领导、老干部”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这些有能量人的子女们准备到万宁来干嘛。于是，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小陈！这事，今晚上能解决？你知道他们是想来干嘛吗？如果一个搞不好，我们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小鞋等着我们穿！那帮家伙，就是一帮蝗虫，把好处都占去了，我们万宁市的房地产，也就垮了！这事，非得赶快想办法解决不可！”
“杨书记！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要是不解决我们谁也受不了！不过，我还真有点办法，我们商量商量，你看行不行？”陈兆军可没杨荣松那么着急，在刚刚听完省委书记的话后，他就转开了脑筋。这会，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系统的解决方案。
“说说看！怎么个解决法？我告诉你，这帮人可是不好得罪，不能拿你那一套乱七八糟的办法出来！”杨荣松颇为好奇地问道，也挺担心陈兆军会乱来，毕竟两人共事也不少时间了，对于陈兆军，杨荣松还是蛮了解的。
“我是这么想的，周书记给我们留了一夜的时间，我们可不可以在这一夜的时间上动点脑筋！如果我们让我们万宁市的房地产开发情况既成事实，对于所有房地产开发项目公开招标，全民公示，执行严格的监理制度。参与开发的房地产商，必须具备足够的资质和资金，房地产开发项目必须在楼宇封顶后才可上市出售！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封住所有人的嘴了！如果那些关系户们要找上门来，有能力，我们也给他，我们还欢迎！这些人肯扎扎实实地用自己的实力，凭自己的能力挣钱，正好为这些老同志、老干部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我们何乐而不为？”自从接到电话以后，陈兆军的这一番想法已经在脑袋里面转悠了很长时间了。
“你是说……”说着，杨荣松恍然大悟，用力拍了拍陈兆军的肩膀：“小陈！你这个办法好！这任谁来啊！都没话说了！不过话说回来，要让这个事既成事实，咱们得怎么干？你说说！”杨荣松激动了起来。
“其实这简单，要不啊，我就不找您这个市委书记了。我想的是这么着，首先我们让宣传部通知万宁日报，在明天万宁日报上发一个万宁市委市政府的联合通告，通告内容，就是我们刚刚说的那个择优录取、封顶出售的原则！然后，咱们跟土地局还有规划局，赶快出台一个细则，日期往前提两天！然后，连夜让市委秘书处把通知下发到各相关单位！接着，再以延误下发通知为由，处分个把人。这样一来，不就显得我们也很无奈了么？”陈兆军说道这，笑了笑。毕竟，小鞋谁也不想穿，能撇干净的，就都给撇干净了好，陈兆军本就是个讨厌麻烦事的主。
“对呀！”杨荣松一拍大腿，连声称赞，接着又赶紧说道：“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万宁日报，并让相关局来开会！”说完，杨荣松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了陈兆军放在桌面的电话，拨打了起来。打了两个电话之后，杨荣松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对陈兆军说道：“不对啊！为什么是我们市委秘书处下通知了？怎么就不是你们市政府秘书处下通知呢？合着处分我们市委秘书处的秘书，你就心安理得了？你这也太过分了！”
陈兆军嘿嘿一笑：“杨书记！这黑锅总得要人来背，您是万宁市一把手，这黑锅，不让你们市委来背，也说不过去！再说，这东西又不记档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句话的事而已！而且，您的电话也打出去了，总不能再让我折腾回来吧？您就担待着点吧！”陈兆军一狼外婆的模样，说服着杨荣松道。
“小陈啊！我算是发现了，和你合作这么久啊，就没看出来，你什么事都留着点心眼。什么事情你要不算计我啊，我这日子就好过了。行了，这事我就扛着吧。该着我倒霉，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市长？”杨荣松无奈地笑着说道，其实他也清楚，这事还真就该他们市委扛起来。也只有这样，对外的说服力才会更强。毕竟在外人看来，市委和市政府两条线工作，各有各的规矩。毕竟时间有限，他也懒得跟陈兆军计较，接着打他的电话。
打完电话后，杨荣松对陈兆军说道：“小陈啊！说真的，咱这么干，合不合适啊？虽然我们这么做，看上去是没办法，但这终究是拒绝人家啊！谁知道他们那些人会怎么想？换位思考，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认为万宁市委市政府故意为难自己！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而恼火了，给小鞋咱穿？唉！没想到想要好好地做出点成绩来也这么难！”杨荣松确实很担心，表面上自己和陈兆军这么配合起来看似完美，但难保那些人不会因此而记恨。要真被约束了，那以后万宁要想好好地按照规划发展就困难了。
陈兆军当然清楚杨荣松心里想什么，连忙说道：“老杨！你别太担心了！这事啊，也只能这么解决！要不怎么样？妥协？哼！我只知道一点，就是只要我还是万宁市市长，我们万宁市的开发就得万宁市委市政府说了算！我们得估计老百姓的利益！不管谁来了都绝不妥协！没人有资格我们就自己开发，万宁市政府没钱我借，要真是折腾我们，行！可以！了不起我这市长不当了！当然，这种事情能杜绝就杜绝，我们要做得不能太得罪人了。只不过，这就连累杨书记您了！”陈兆军可是什么都不在乎，反正他不是很在乎万宁市长这个职务。在他看来，自己要么不当市长，当这个市长就要有一点样子。换言之，自己就需要为万宁市的人民群众创造一些福利，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否则，这市长当不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兆军讨厌麻烦，但却不怕麻烦。
杨荣松苦笑着摇着头，靠在会议椅的靠背上，深深地呼出了口气：“唉！小陈哪！这要是放在以前哪，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真不愿意昧良心去向这些人妥协什么，要真是没办法了，这市委书记我恐怕也不会继续干下去，毕竟我没你那么大胆，敢这么搞！现在好了，能撑过去就撑吧，实在不行了，你可得给我找碗饭吃！我那孩子可还在上学呢！”用杨荣松的话来说，当一辈子官，不求什么，只求心安理得！能够为万宁的建设出一份力，是他最大的愿望。可是，让他委曲求全，臣服于权势，他是不愿意的。特别是在臣服之后，很可能起到反作用，他就更是坚决不愿意了。
“哈哈！好！老杨！您说得对，为了万宁，谁来我们都不能让步！否则，你拳头大想要万宁，可以，全部拿去好了！”陈兆军得意一笑，颇有一副流氓的模样，笑罢，他又说道：“当然，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还是要看着走的！至于实在没办法的话，老杨，一碗饭那是小事，包在我身上了！”
“你小子！我现在算明白了，难怪你会这么敢干！有句话说得好啊，叫光脚不怕穿鞋的！”杨荣松难得地跟陈兆军在思想层面上达成了共识。
这天晚上11点多，市政府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土地局、城建局、规划局等相关单位的头头脑脑们都坐在了会议室里，陈兆军开始宣布着市委和市政府的决策。这些单位的人都很清楚，一旦万宁进行大规模的开发，他们这些与之相关的单位，将成为要害部门。陈市长之前的连坐法让大家都心里挂上了一根弦，谁也不愿意为了这么一些小恩小惠，或者说是人情世故，耽误了光明睁大挣钱的机会。
万宁市市委秘书处的小黄一直都工作得挺勤奋的，平时市委收发文件的工作都由他来进行。在万宁市委工作这么长时间来，最忙碌的，就是跟着杨书记，特别是万宁市的新闻发布会之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不，这都快半夜了，市委市政府又不知道要开个什么紧急会议，让他过去帮做记录。
听着陈市长与杨书记合着几个相关部门商量出的办法，一边负责做着记录的小黄，一边想着，这陈市长他还真敢干，什么主意他都想得出来。正在这个时候，杨荣松说话了：“小黄！赶快根据我们会议的决定，整理一个文件，把日期往前提两天，现在就发！”
“没问题！书记！”干这个活，小黄可是驾轻就熟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一份文件起草了出来。
杨荣松接过小黄打印出来的文件，看了两眼，递给了陈兆军。陈兆军看了以后，交代市委市政府办公室马上盖章，现在就发。
杨荣松在这当口看了小黄两眼，表情古怪了一番，接着颇为严肃地说道：“小黄！你说，你延误了我们市委市政府联合下文的传达时间，是不是该做个检讨啊？现在，市里面各部门的领导都在这，把你的检讨读一读吧！”
小黄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来，他当然清楚杨荣松的意思。不过，作为市委秘书处的秘书，他非常积极地配合着杨书记的工作，随手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空白打印纸，读了起来：“万宁市委市政府，各位领导！由于本人工作失误，延误了市委市政府联合下发的关于万宁市城市改造规划办法以及城市基础建设准入制度的通知的传达时间。在此，我对自己这种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做出深刻检查。我的这种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致使万宁市委市政府对万宁市基础建设的进步造成了巨大影响！为此，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批评和处分！我保证，今后的工作中，尽量不出现类似问题！当然，组织需要，那是没办法的！”
所有人听到小黄的这番检讨，都拼命地憋着笑，毕竟这还是在市政府的会议室里，笑起来就太不严肃了！可惜，小黄的最后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杨荣松当下笑着拍响了桌子：“小黄同志！你的最后一句话，是很不负责任的！怎么能这么说呢？下回，一定要注意，办事不能留尾巴！看来，是得处分你！”说完，他笑着侧过身去，跟陈兆军商量着：“陈市长！你看看我们市委这帮秘书，一个两个都要反了天了，不给他们一个处分真的说不过去！你说说看吧，给他个什么处分比较合适？”
还没等陈兆军笑得喘过气来，小黄赶忙接口道：“陈市长，杨书记！你们不用麻烦了，处分决定我已经打出来了。”说着，小黄又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空白打印纸，念了起来：“处分通告！万宁市委市政府并万宁市各相关单位：现由于市委秘书处黄xx同志，对于工作极端不负责任，以致延误市委市政府重要文件之传达！特给予行政记过处分，以示警告！在此，万宁市委市政府警醒市委市政府各单位、各部门，要引以为戒，勤勉工作！避免发生类似情况！特此通告！万宁市委市政府！”
小黄这个通告读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听见他的声音了，整个会议室里，开了锅似的，笑成了一团。
小黄在今天这个会议上，演出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他觉得，有必要把他演好。等到大家都笑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恭恭敬敬地将白纸递给了杨荣松，接着说道：“杨书记！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别把这东西记入档案？”
这下，那帮还没喘过气来的领导们，更是笑疯了。大家忽然觉得，这市委的秘书处里，还真有两个能耍宝的能人！
于是，在万宁市委市政府和相关决策部门的安排下，一场大规模、大范围的造假活动在万宁开始了！万宁日报紧急修改第二天的版面，各相关局也是连夜将通知下发到各乡镇办，并且出台了相应的细则，日期按照陈兆军说的，提前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