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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大会落幕之后,天色也黯淡了下来。凤魅雪和陌烟华换了一身装束,乘坐着马车离开宫门。
纤白的柔荑轻轻掀开马车上的帘子一角,可以见到斗大的太阳如火如丹,缓缓地朝着山边落下。霞光红波照亮了天空的一角,赤金似的闪闪发光。
傍晚时分,缕缕炊烟自屋顶上飘起,夕光如醇蜜似的甜美,空中中有种夏日独特的微醺气息。
马车之中,一应俱全,案几上的金色小香炉中,散发着让人心情宁静的味道。
三寸日光,自窗缝中泄露下来,落在凤魅雪的膝上。一袭粉紫色烟萝绸纱雾裳,深紫色线条勾勒出三角形的边缘图案,看上去像是水雾蒸腾在上方,朦胧一片。
“雪儿,你出宫是要去凤府见你大哥吗?”
陌烟华坐在马车里,目光静静地望向凤魅雪,看着她安静地坐在一旁,耳畔一拢发丝垂落在胸前。柔软细腻的发梢上,点缀着窗外折射进来的金红色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那柔软的发丝,想要感觉一些是否如丝绸般滑软!
“嗯,在去凤府之前,我们先去一趟药神居!”
凤魅雪放下手中的帘子,漫不经心靠在一旁,随意地慵懒动作,就透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药神居,那里离皇宫倒是有一段距离,不过和食为天倒是挺近的!”
陌烟华一手着托下巴,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药神居所在的那一条街,几乎全部都是药铺医馆,那里也是紫阙城最大的药材交易中心,不少罕见的药材,在那里都能找到。
“随风,去药神居!”
“是,公子!”
随风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手臂一扬驾着马车绕过华灯初上的繁华闹市,宽大的街道两边楼宇林立,薄暮散落在色彩鲜艳的飞檐之上。
一盏盏点亮的灯笼,连成一片斑斓的画卷。
紫阙城的夜里,人流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酒旗在晚风中飘扬,落樱楼与弄情阁里传来丝竹管弦的声音。
穿过紫阙城的河流,揉碎了金色夕阳,流水的声音,也融入了这一片盛世繁华之中。
凤魅雪听着耳畔飘来的声音,不禁有些羡慕那些平民百姓,虽然没有高位大权,也没有荣华富贵,但却可以过得朴实自在。不必在勾心斗角之中争名夺利,也不必时时防备,步步谨慎。
有时候,平凡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有些人注定从出生就注定不平凡,他们的命运,别无选择,必需抗争到底。
要么堕入尘埃被人践踏,要么站在巅峰耀眼世人!
“踏踏踏——”
马蹄声在街道上渐行渐远,随风驾着马车朝着僻静处走去。河岸的柳树,丝绦柔软,轻轻飘拂在马车顶上。
行了一段路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公子,小姐,到了!”
随风的话音,缓缓落了下来,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让两人走出来。
凤魅雪走下马车,就闻到空气满是药草的清香,放眼望去,一家家挂着不同牌匾的药铺,依次排开。灯火阑珊却不显得冷清,许多上山采药之后到紫阙城来卖的人,在街道的两侧摆着地摊,各种药材摆放在上面,吸引来不少需要药材的买家。
摆摊的虽然都是些小老百姓,但也不乏会出现一些好东西。
“药神居附近倒也是一派繁华!”
“那是自然,紫阙城最好的炼药师,都聚集在这附近了!这里想不繁华都难啊!”
陌烟华带着凤魅雪朝着街头第一家名为药神居的医馆走去,随风则把马车停好。
“炼药师到底是什么呢?是大夫吗?”
凤魅雪曾经听圣冥提过只有高阶炼药师才能够炼出涅槃丹,却并非很明白炼药师是怎样的存在,只是凭借着字面上的意思理解。
“炼药师也算是大夫,不过普通的大夫没有办法提炼药草中的精华,炼制成丹药。同时炼药师的数量也很稀少,没有特殊天赋的人,是很难成为炼药师的。炼药师的地位非常高,不管在哪里,都是各大势力想拉拢的香饽饽。”
陌烟华缓缓解释道,琴音般的嗓音,疏朗温柔,充满了耐心。
能够为她答疑解惑,他非常乐意。
尤其是见到她去了一趟天璇城归来,就已经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了斗魂师,他就更加重视她提出的问题。
如今她成为斗魂师,就代表着她伸脚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以前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如今有了解的必要。
“炼药师需要什么天赋呢?”
凤魅雪边走边问道,对于炼药师感到非常好奇。
“炼药师大多是火体,能够控制火焰。”
陌烟华只是听师傅提过炼药师的情况,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
“两位是要买药材,还是卖药材?”
药神居中的一个少年,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双澄澈的眼眸,看了两人一眼,开口问道。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沉稳之气,倒是与他的年纪不符合。
他见到凤魅雪和陌烟华的面容,他并没有太惊讶,显然有着不凡的心性。
“这位小哥替我转告纳兰公子一下,药材已经集齐了,我的名字是凤魅雪。”
凤魅雪打量了一下药神居,明亮的灯笼高高挂起,照得屋子分外亮堂。三排药柜上都标注着药草的名字,看上去打理医馆的人,很是用心。
“原来是魅雪小姐,纳兰师傅交待过了,若是你来了,就立刻通知他。若是小姐信得过诗魂,就把药材交给我,等师傅明日归来的时候,我再把药材转交给他。”
君诗魂唇红齿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提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师傅出去采药,算算行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把药材交给自己,也省得再跑一次,耽误时间。
“好,那你替我将药材转交给他!”
凤魅雪以轮回蝶瞳的力量探测了一番君诗魂的内心想法,他的意志力并没有成年人那么强,加上莲珠的力量,使得轮回蝶瞳的力量恢复了不少,她如今要看穿别人的内心想法,就变得容易多了。
由于涅槃丹事关重大,这是让大哥恢复的唯一机会,所以她不得不慎重一点。
她从须弥袋中取出三个玉盒,交给了君诗魂,这才和陌烟华一同离开药神居。
“药神居的信誉很好,你尽管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陌烟华见到她心事重重,还以为她是担心药材会不会到纳兰风吟的手中,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
“嗯!”
凤魅雪点了点头,知道他误会了,却没有点明她是担心涅槃丹的药效能否让大哥完全恢复。尽管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有一线希望,她也会竭力去做。
“今日忙了一天,还没有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陌烟华有些心疼的说道,看着她那略为瘦削的面容,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圆润几分。
“我们到凤府吃吧,之前我们出宫的时候,雪芍她们已经先一步去凤府了,现在过去的话,应该可以开饭了!”
凤魅雪一想到可以和大哥一起吃一顿团圆饭,脸上就忍不住漾起灿烂的笑容。
“好,那我们这就过去!”
陌烟华牵起她的手,见到她没有挣脱,俊颜之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灯火正辉煌,他笑得叫人迷离,执手的瞬间,分别之后的苦涩与孤寂,都被甜蜜所取代。
未曾分离,不知道离别苦!
未曾相逢,不知道相聚甜。
两人坐上马车,朝着凤府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车之内,两人虽然没有什么言语,但气氛却是极其温馨。哪怕是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只要看到对方在身边,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马车在凤府门口停下,见到凤魅雪和陌烟华,立刻就有下人将马车停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参见陛下!”
“参见雪妃娘娘!”
一个个家仆,战战兢兢地站到一旁,且不说凤魅雪如今掌握了凤府,就单单是她名副其实的贵妃身份就足以让他们敬畏不已了。
以前凤魅雪在众人的眼中不过是傻帝的妃子,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倒台。
但如今谁人不知道凤魅雪和陌烟华的名声,谁也不敢有所怠慢。
“小雪!”
凤潋墨接到消息,立刻走出来,脸上依旧戴着面具,生怕吓着凤魅雪。
“大哥,我回来了,有饭吃吗?”
凤魅雪望着凤潋墨,眼眶不由微微红润。但想起只要涅槃丹一炼好,他就可能恢复,她就浮起了浅浅的笑意。
“呵呵,当然有啦,哪里能饿着我们的掌上明珠呢!”
凤潋墨朗声笑道,招呼着陌烟华,几人一同走到了一处水亭之中。三人坐在亭子中,雪芍几人则将做好的菜端上来,摆放好碗筷。
外面月色倒影在水波之中,夜风暖和,拂面而来。湖中的菡萏,在月下开得动人。
“烟华,今日你大意了,没保护好小雪!你该自罚三杯!”
凤潋墨刚坐下来,对着陌烟华就是一阵责备,不灵活的手拿起酒壶,为陌烟华斟满酒杯。
“潋墨此话何意?”
陌烟华深知凤潋墨的性子,他是个不喜欢开玩笑的人,要罚他喝酒,肯定是他有什么没做好的。
“大哥,怎么一来就罚人呢?”
凤魅雪接过酒壶,看着凤潋墨那不灵活的手,鼻子微微一酸。假肢再怎么样,都无法跟自己的手相比。这么多年,让大哥受苦了!
苏家的仇,她一定要报!
只可惜,苏家太狡猾了,明明这一次他们暗中帮了陌长歌一把,但却没有一点把柄留下。
“小雪你可别拦着大哥,烟华若是不给个交待,我可不让他带走你了!”
凤潋墨声音带着几分刺骨的冷意,眸光凌厉的朝着陌烟华望去,透着一股凝重。陌烟华对他有救命之恩,同时也有兄弟情义。可是涉及到他最宠爱的妹妹凤魅雪的时候,这些他都暂时放在一旁,不归为一谈。
“今日那小婊子对小雪下杀手,你眼睛长哪里去了?”
“哪个小婊子敢动雪儿?”
陌烟华听到凤潋墨的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任何人敢动他心尖上最珍贵的人,他都不会同意。之前太过混乱,他并没有注意什么人向凤魅雪动了手。
“还不是你的小师妹!她的蛊毒,无形无影,若不是我当时感觉到那女人有古怪,特意留意了一下,也险些让小雪着了道。”
凤潋墨怒不可遏的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杀意。若不是当时他暗中保护凤魅雪,那她还不被那个狠毒的女人给阴死了!
“咔——”
陌烟华手中的杯盏,被捏成粉碎。酒水还未饮进喉咙,就已经散了一地。
“那个贱人!敢对雪儿下蛊!活得不耐烦了!”
冷漠无情的声音,充满了浓烈的煞气。
“若非是你师妹,我早就操刀子灭了那小婊子了!”
凤潋墨咬牙切齿的说道,声音中的杀气没有一丝掩饰。他最看重的就是妹妹凤魅雪了,别人伤了他,他还不至于怒发冲冠。但妄想伤她一分,他就会直接豁出去拼命!
“大哥,烟华,你们都冷静一点,到底是我差点被害,还是你们啊?”
凤魅雪看着这两个她最重视的男人,为他气红了眼睛,心中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那眠月情儿和自己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害自己?
她伸手拿出帕子,将陌烟华的手拿过来,擦拭干净。
这男人也真是的,生气就生气,还捏什么杯子啊?
“那祸害绝对不能留下,否则小雪这么柔弱,一定会被欺负!”
凤潋墨睁着眼睛说瞎话,把那个一巴掌将陌长歌这七尺男儿拍飞的女子,说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潋墨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陌烟华靠在椅子上,倾世俊颜之上,有着一缕可怕的冷漠。
眠月情儿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他只能心狠手辣了!
为了守护他非守护不可的人,纵然与全天下为敌,他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你们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弱好不好?我可以保护自己!”
凤魅雪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两人那凝重的气氛,不禁无奈的说道。
“好了,还吃不吃饭了?我都饿了!”
“吃!当然吃!饿死我们没关系,饿着小雪就罪过了!”
凤潋墨给她夹了一个蜜汁鸡腿,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温和。
“大哥,几位长老最近怎么样呢?”
凤魅雪扒了几口饭,忽然想起东西南北四位长老,遂即开口问道。
“他们都在闭关修炼呢,听说过一年后就是家族聚会了,他们是怕我们两个撑不住场面,被其他族人欺负去了!”
凤潋墨摇了摇头,有些叹息的说道。
“家族聚会?你跟我聚吗?”
凤魅雪想起如今凤家可不就剩下大哥和自己了,再加上几位长老,哪里需要撑什么场面呢?
“小雪有所不知,我们凤家只是凤族的一个旁系罢了,原本我们的祖爷爷也是凤族直系血脉,在凤族地位颇高。可惜发生了一些事情,被放逐出来。祖爷爷和爷爷临死前的愿望,就是葬于凤族的祖墓。可惜,父亲为了完成他们的遗愿努力修炼多年,还没得偿所愿就失踪了。”
凤潋墨有些伤感的说道,想起祖爷爷和爷爷的遗愿始终没有实现,身为他们的后代,他心中有愧。
只是,他这残躯,哪怕是去家族聚会,也是遭人耻笑。
“大哥,别灰心,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定可以完成我素未谋面的爷爷和祖爷爷的遗愿的!”
凤魅雪坚定的说道,绝美的脸上有着自信的光辉。她知道老人总是希望落叶归根,哪怕是过了很多年,依然希望可以在死后回到族地,葬入祖墓之中。
她既然是凤家的女儿,就一定会为他们完成最后的愿望,让他们入土为安。
“小雪,是大哥没用!”
凤潋墨苦涩的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悲恸。他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保护不了娘亲和妹妹,就连爷爷的遗愿,他都没办法完成。
“对了,今天你也见到泠弦了吧,她是你没有见过的嫂子的妹妹,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泠弦,若是可以,你多关照她一下!”
提到紫雪的时候,他的眼眶不由一阵湿润,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他今日在暗中见到了紫泠弦,那模样与紫雪倒是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她们身上的那股气质,让他勾起了埋藏在心底不敢去触碰的回忆。
曾经的甜蜜与幸福,到了如今,是他想忘记又不忍忘记的痛。
“大哥放心,我会的!”
凤魅雪听说过那个痴情的女子为大哥殉情的事情,对于这个没见过的大嫂,她心中是极喜欢的,却没想到紫泠弦就是紫雪的妹妹。
更没想到,天女紫雪是梦君临的姐姐!
陌烟华安静地坐在一旁,给凤魅雪夹过她喜欢吃的菜,没有打扰他们兄妹两人的相聚。
吃完饭之后,几人聊了一会儿,凤魅雪才不舍得回到宫中。
宫里还有几个人等着她回去收拾,向来只有她阴人的份,哪里容得什么阿猫阿狗欺上头来。
“踏!踏!踏!”
凤潋墨目送马车离开,轻轻叹息了一声,面具下的脸庞上,浮起了思念之殇。
一轮月色高悬于空中,幽静的白云,飘浮在仙踪山之上。
一道纤细的身影,拾阶而上,一步一步踏上玉石阶。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停下来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胸前起伏得厉害。面纱之下的脸庞,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那女子正是紫泠弦,得到凤魅雪的指点,她便赶到了仙踪山,想要找到那个当初救了她的男子。
“咚——”
一声旷远的钟声,徐徐的响彻而起。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激动之色,继续朝着山上走去。身上透着一股宁静的气息,与这仙踪山的一草一木极其和谐。
她自小就受到佛光普照,极有佛缘,故而,没有任何意外,就穿过了佛光结界。
在玉阶的尽头,她就见到了一座古寺。青砖碧瓦,宁静幽然,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请问有人吗?”
她提起裙角,婷婷地迈进寺庙之中,轻灵的嗓音,带着冰雪般的感觉,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阿弥陀佛!施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年轻的僧人,缓缓走出来,蓝色的眸子,望向了紫泠弦。
见到这个似熟悉,似陌生的女子,他感觉似曾相识。
但说不出在何处见过她,毕竟她脸上戴着面纱,只有一分轮廓,他无法从记忆中寻到相关的信息。
“你就是莲尘?”
紫泠弦的眸子迎上了莲尘的目光,努力睁大眸子,看清他的模样。
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的轮廓。她看得极其仔细,似乎用尽全身的力量,要将他的模样刻在脑海中,不让自己忘却。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晶莹珠链,身着天青色宽袖交领僧袍,脚下踩着白底青纹的短靴,整个人透着素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