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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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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给执行总裁配的车子已经买好了,郑海卿和秦雨两个人陪我去,她们两个负责喝酒,我负责开车。”

“怎么都是女的啊?既然要陪酒,你该带个能喝的男人才好,那个崔宏不就很好吗?”

“他也去,不过今晚他的主要任务是司机,负责接送那两个老家伙。”

“好吧,我上午先去看爷爷。爷爷要喝我煲的汤。午饭后我才能去买衣服,下午五点的时候给你送到。”

“行。”张硕没有多说,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他拿了包匆匆出门。

下午的时候罗澜去商场香奈儿专柜买了一条暗紫色的七分裤,又配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和一双玫红色的三分跟小羊皮鞋。

这一身搭配相对于张硕选的那些衣服有些平常了,但却很趁气质,罗澜其实也很会打扮自己,只是不能跟张硕那个妖魔相比罢了。

之后又去超市,买了一包OB卫生棉条,便直奔景蓝大厦。

罗总裁的丈夫几乎参与了整个招聘过程,公司里的人十有八九都认识他。

罗澜进门收到诸多美女的微笑和问安,一路直通总裁办公室。

张硕刚好把重新修订的合同看完,听见敲门声抬头说请进。

“下午好,罗总。”罗澜微笑着站在门口,看着宽大到不像话的红木办公桌之后的自己,心想该拿个相机拍下来。自己专注工作的样子是多么帅啊!

张硕抬头看见她,轻笑着勾手指:“过来。”

“遵命,总裁大人。”罗澜提着大包小包走过去,把东西哗啦一下放在办公桌上,“喏,花了不少钱呢,给报销啊。”

张硕看了一眼包装盒上的标示,淡淡的笑:“怎么,身为老公给老婆买身衣服还不应该啊?”

“哎!应该,太应该了。我现在都成了二十四孝老公了。”罗澜说着,把那包OB拿出来丢到某人的怀里,“这个,看看说明就知道怎么用了。然后再用小翅膀,双重保护,肯定不会出丑。”

张硕看着包装盒透明处那一根根雪白的手指粗的东西,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不是吧?这个……这个……”

罗澜冷静的点头,认真的交代:“嗯,放入的时候把手洗干净,带上指套。最好不要连续使用,因为内置式容易细菌感染。”

“这个……真的可以吗?”

“我试过的,你放心。”

“好吧。”张硕深吸了一口气,拿了东西转身进洗手间。

C岛度假村被环保在碧海蓝天之间,岛上绿树葱茏,白色的欧式小别墅宛如贝壳一样坐落在红褐色的海岩之上,洁白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哗哗的天籁声叫人心神宁静。

下午六点,太阳渐渐失去了威力,变成柔和的金黄色。

梁飞扬穿着浅灰色的西裤,白色的衬衫,站在海边,看着浩瀚海面上飞舞的海鸥,凌厉冷傲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柔情。把过来汇报的秘书都看呆了。

感觉到背后有人,梁飞扬缓缓转头,问:“什么事?”

秘书忙回:“梁总,成氏集团的罗总来了。”

“哦。”梁飞扬迅速转身往回走,“人到了哪里?”

“已经叫人请到碧澜阁了。”

碧澜阁,是C岛度假村唯一不对外开放的独立小别墅。哥德式建筑,一共四层,这里有最奢华,最舒适,最精美的居住装饰和美食。是梁飞扬一个人的时候最喜欢呆的地方。

不过张硕一到门外看见黑色铁艺围墙旁边花岗岩石上雕刻的‘碧澜阁’三个字时,脸上疏离的微笑渐渐地冷却,目光阴冷的扫了一遍,唇角抿了抿,忍着没骂人。

进去后,张硕拒绝入屋,说外边风景真好,不如就在院子里坐坐。

随行的郑海卿和秦雨也说着院子里的花养的真好,这会儿天不热了,在外边赏花,吹海风,的确是一种享受。度假村的服务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请三位美女在院子里的沙滩椅上坐下,问明白三位贵客要喝咖啡后,去屋里煮咖啡。

梁飞扬随着秘书过来时,咖啡还没有煮好。张硕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和郑海卿说话,似是根本没看见梁飞扬过来。秘书想上前去通报,梁飞扬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罗总。”梁飞扬当着郑海卿和秦雨的面,又介于上一次偶然相遇时罗澜的表现,决定叫的官方一点。

张硕坐着不动,回头嫣然而笑,亲切的叫了一声:“飞扬哥。”叫完之后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郑海卿和秦雨立刻愣住。二人对视一眼后,迅速的转开视线,同时起身站到罗澜的身后。

“哈哈!”梁飞扬开心的笑着上前来,把张硕从椅子上拉起,张开手臂给张硕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呢。”

张硕心里一万分的别扭,一边提醒自己这是罗澜的哥们儿,跟亲哥一样,就像自己跟严肃一样的铁。同时竭力的保持着微笑,眉眼弯弯:“怎么会呢,难道说飞扬哥你出国这些年,眼界高了,不愿认我这个妹妹了?”

“胡说。”梁飞扬大手一挥,“我不认谁也不会不认你。这两位是你的助理吧?”

“企划部经理郑海卿,我的秘书秦雨。”

“哦,你就是秦雨啊!我们通过电话的。都站着干嘛,都坐,坐下说话。”

郑海卿看了一眼秦雨,两个人把椅子往后拉了拉,缓缓地坐下,跟那狗血相认的兄妹二人拉开一点距离。

落座后,咖啡也煮好了。是张硕最喜欢的蓝山,两千多米海拔上采集来的珍珠豆。

原来梁飞扬也喜欢蓝山咖啡。张硕浅浅的尝了一口,心想咖啡煮的不错。

梁飞扬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坐在自己跟前,优雅的品咖啡,心情极好。于是微笑着问:“澜澜,今天你请的是什么人啊,值得花费这么多心思?”

“说起这话,还得问你呢。”张硕轻声叹息,微笑着说,“本来我看好了一块地,要租赁下来做场地。谁知那边镇上的书记说,梁氏集团也要租赁那块地,要建马场。给的租金多,还给百分之五的分红,还要给他们扩修公路什么的,我那边的经理回来跟我说这事儿,我听得烦死了。我想飞扬哥自小让着我,怎么可能跟我争东西呢?所以便把那两个老家伙约到你面前来,反正我最不喜欢应酬这些人,跟他们说不清楚,等会儿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啊。”

“哪块地啊?这个月我们是要建马场,不过报上来的计划有三份儿呢,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镇子?”

张硕看了一眼郑海卿,郑海卿忙肃整表情,坐直了身子回道:“梁总,是榕山镇的那片砂石地。”

梁飞扬认真的想了想,纳闷的说:“那个计划我还没签字啊。”

张硕是真心的不想多说话,今天算是例假第一天,小腹处隐隐的痛,腰也酸的很。如果不是事情紧急,她真想把这件事情拖后一个礼拜。

老大恃宠而骄绷着脸不说话,下属自然不敢怠慢。郑海卿忙笑:“原来梁总不知道啊?可那边的书记说的有板有眼,他们说……是您的副总廖先生亲自跟他们谈的。”

“我还没签字呢,他们怎么谈都是无效的。”梁飞扬豪爽一笑,端起咖啡来喝。

“哟,你是这么说,可那边却已经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张硕淡淡的笑着瞥了梁飞扬一眼,那神情在梁飞扬眼里简直是倾国倾城。

“没关系,别说没签字。就是我签了字,那块地你想要还是你的。”

梁飞扬宠溺的语气毫不遮掩,张硕心里好不容易压制的火气差点又被挑起来。

幸好郑海卿适时的笑出声,且惊讶的问:“梁总跟我们罗总是怎么认识的呀?怎么就这么熟,早知道这样,我们何必费这些力气呢。”

梁飞扬笑得温和如旭日东升:“我认识你们罗总的时候好像还不到一岁。嗯……确切的说,是十个月零六天。”

“啊?”郑海卿和秦雨彻底傻眼。

张硕瞥了一眼梁飞扬,心里暗骂你他妈的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再能再有本事,罗澜也是我老婆,跟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嘴上却淡笑着说:“我们两家是邻居,一个楼洞里住着,一个二楼一个五楼,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被两边妈妈抱在一起玩。”

“啊!”郑海卿和秦雨毫不掩饰的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跟着一起笑,郑海卿的手机响,她忙止了笑拿出来看来电,接着转头向自家总裁回报:“罗总,崔宏他们到了。”

张硕转头看向梁飞扬:“人到了,安排在哪里吃饭?”

梁飞扬原来以为是多么重要的客人,本来是打算在别墅区招待的,这会儿听说是榕山镇的书记和镇长,便笑了笑,说:“叫他们先去中餐厅608房间喝茶,我们这就过去。”说着,他自己拿了手机打电话吩咐餐厅主管先去接待一下。

郑海卿忙原话回复,那边崔宏答应道:“OK,明白了。”

往中餐厅走的路上,梁飞扬跟张硕并肩而行,郑海卿和秦雨还有梁飞扬的秘书都拖后几步跟着。梁飞扬侧头低声问:“关于那块地,你的底线是什么?”

张硕轻笑:“虽然不是我个人的生意,省了钱也不是我自己的。但难得老板看重,这又是我上任的第一件事,总要做的漂亮些吧?原本租金谈好的是一亩地一千二百块。不过我刚刚了解那是耕地租赁的价格,至于那片砂石地,应该不值这个数吧?按物价递增的话……我就说不好了,毕竟这个我不是很懂。不然的话也不会请你出面了嘛。”

梁飞扬轻笑着抬起手指,弹了某人的脑门一下:“小丫头还是长不大,死倔。不过,知道有事情找哥就行。都是小事,哥给你摆平。”

张硕脑袋一偏,生气的磨牙:“不要动手动脚的!”只是他现在是女儿身,再生气瞪眼,磨牙发狠,都是一副招人的小模样,看在梁飞扬的眼里,都是甜蜜蜜啊甜蜜蜜。

梁氏总裁梁飞扬和成氏Q市执行总裁‘罗澜’两位大神同时出现在中餐厅608房间时,屋子里坐着的所有人都惊讶了。

崔宏心想罗总果然有魄力啊,不愧是自家老大,居然能把梁飞扬也拉来?看样子两个人笑语晏晏的,好像谈的不错?

榕山镇的两个领导也算是老油条了,一眼便断定那个走在前面穿着精致白衬衫的漂亮女人是成氏的罗总,而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凛然霸气的男人是谁就猜不到了,难道是成氏集团在国外的大老板?不是外企嘛?难道是华裔商人?

直到崔宏从惊讶中醒过神来,微笑上前,叫了一声‘罗总’之后,又朝着梁飞扬微笑欠身,十分礼貌的一声:“梁总,下午好。”之后,那两根老油条才反应过来,这男人居然是梁氏的现任总裁梁飞扬!

梁飞扬对崔宏点头微笑后,便径自走上前去,对着领导甲伸出手,语气十分客气:“齐书记,你好。”

领导甲笑容满面,忙伸出手去跟梁飞扬相握:“梁总啊,真是久仰大名。”

“齐书记请坐。”梁飞扬适时地转头,向领导乙:“刘镇长,你好。”

领导乙相对比较会说话,笑呵呵的很是谦虚:“哎呦,我们一直跟廖副总打交道,却是头一回见梁总。梁总今天拨冗相见,真是荣幸啊。”

梁飞扬眸子中精光一闪,淡淡的微笑:“刘镇长这是对我不满意了,嫌我怠慢?”

“哪里哪里。”领导乙眼神一晃,飘到张硕身上,适时地转了话题:“今晚可是罗总的饭局啊,怎么梁总……”

“是罗总请客没错。”梁飞扬回头看了一眼张硕,眼神柔和了许多,“可这里是我的地盘啊,我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二位领导,请坐吧。”说着,他转到餐桌里面,在主陪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根老油条见状,各自疑惑,但有些话也不能明着问,只得一左一右坐在了梁飞扬的身边。

张硕自然坐在梁飞扬对面,两个人一主一副,相得益彰。

郑海卿看了一眼秦雨,坐在了领导甲的身边,崔宏也很有眼色,立刻坐到了领导乙的身边。

秦雨是总裁秘书,自然坐在总裁的身边。梁飞扬便吩咐自己的秘书:“去挨着罗总坐。”

梁飞扬的秘书卢雅答应一声坐在了张硕的另一侧。张硕心里暗爽,不管怎样,自己也是左右美人在侧了,比起对面梁飞扬那厮一边一个老油条,可是幸运多了。

众人落座后,服务生上前倒茶。梁飞扬对进来的餐厅主管使了个眼色,主管点头下去片刻后开始上菜。

先是六道凉菜:温拌蛰头,蜜汁百合,小酥鱼,海虹拌芥兰,凉拌紫晶藻,凉拌手撕剥鱼皮。

菜品是Q市的家常菜,但器皿精致,色彩搭配的好。摆在桌子上五颜六色,一看便有食欲。

梁飞扬吩咐服务生:“红酒醒的差不多了,拿过来吧。”

服务应声下去,果然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是开好的两瓶红酒,并一只水晶碗,盛着晶莹剔透的冰块。

张硕一看到冰块便微微蹙眉,待到服务生给自己倒酒时,他忙出声阻止:“我不要加冰了。”

秦雨小声提醒:“罗总,张先生刚刚打电话来叮嘱说您在吃中药,最好不要喝酒。”

“吃中药?”梁飞扬的目光立刻扫过来,“你身体怎么了?”

张硕低声咳嗽一下,假意掩饰:“没怎么,没关系的。就是调养一下。都是我妈妈的主意。”

“身体不好还逞强。”梁飞扬柔软的声线里带着嗔怪,然后不等张硕反驳,立刻吩咐服务生:“给罗总准备热饮。”

两个老油条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两位总裁之间有着一种暧昧不明的因素。

崔宏的心里一声声的叫嚣,老大啊老大,您跟梁飞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啊啊啊……

张硕也不拒绝,只是微笑着低下头。反正他今晚是打定主意做弱女子的,横竖有人替自己出头,何乐而不为?你不是声称是爷老婆的哥吗?这哥可不是白当的吧?你得做出点实事儿来给爷瞧瞧。哼!

有句话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张硕心里暗暗地想,我恐怕离拿证不远了。

服务生立刻上前来低声询问:“罗总,我们这里的热饮有咖啡,奶茶,还有果汁。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张硕沉吟片刻,决定豁出去了,便蹙眉问:“唔……有没有姜枣茶?”

服务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老大,被凌厉的目光扫到后,立刻答应:“有的,请罗总稍等。”

梁飞扬发现两个老油条都在看‘罗澜’,便淡然一笑举起酒杯:“今日两位领导赏光,我梁飞扬倍感荣幸。我先敬二位一杯。”

两只老油条哈哈笑着举起酒杯,其中一个说:“今晚原本是想一睹罗总巾帼英雄的风采呢,却意外见到了梁总,我们老哥俩有幸跟两位总裁一起喝酒,也是意外之喜。”

另一个遗憾的叹了口气,说:“只可惜罗总身体不适,不能跟我们一起喝,遗憾啊!”

梁飞扬目光一凛,淡然笑道:“罗总抱恙在身,以茶代酒也是一样的,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就不要计较这些了吧?”

“哦,是啊,是啊。”两只油条满口打哈哈,几个人碰杯。

红酒本就是要慢慢地喝,但中国人素来豪爽,不管红白啤酒都有一口闷的习惯。

梁飞扬在国外呆了多年,已经颇看不惯牛饮的人,只是这两只土包子是酒鬼,酒杯一碰,一仰头便把酒都干了。梁飞扬今晚作为主陪,若是不干的话,怕后面的话不好说,于是也跟着干了。

崔宏原本是想自己要开车送人的,就不喝了。熟料梁飞扬说已经给二位领导安排好了住处,今晚敞开了喝。而他身为行政部主管,先是出师不利。这会儿作为成氏来的唯一的男人,更没有话说,同样一饮而尽。

郑海卿只喝了一口,却被领导甲捉住不放:“哎呀,你们罗总身体不好不能喝,怎么郑小姐也不能喝呀?我们当真是没有面子了。”

郑海卿也是个豪爽的人,想想今晚总归是逃不过的,便轻笑一声,极其淑女的把酒喝完:“领导可满意?”

“哎呦!满意满意!”老油条笑得见牙不见眼,“郑小姐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秦雨微微皱眉,心想这些人可真是禽兽。张硕悄悄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杯酒喝过,热菜陆续上来。虾籽海参,糟溜鱼片,蹄筋扒海参、红烧三丝鱼翅、芙蓉干贝、红烧加吉鱼等等,全都是本帮菜,却比别处更精致些。

于是开喝。

梁飞扬不愧是梁氏总裁,敬酒的花样那是推陈出新,变化多端。说辞也句句场面。

崔宏和郑海卿跟在梁飞扬后面打伏击,一杯一杯的灌进了老油条的肚子里。转眼间两瓶红酒已经见底。

肚子里有了酒打底,众人说话便敞开了许多。

领导乙捻着高脚杯笑眯眯的看向张硕,问着身边的崔宏:“你们罗总跟梁总关系这么好啊?”

肚子里有了酒打底,众人说话便敞开了许多。

领导乙捻着高脚杯笑眯眯的看向张硕,问着身边的崔宏:“你们罗总跟梁总关系这么好啊?”

崔宏笑了笑,说:“是啊。大家都是生意人,Q市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谁不认识谁呀,您说是吧?”

领导乙把色迷迷的目光落在张硕身上:“说的也是。听说罗总也是Q市人?”

张硕从一开始就只是喝点红枣茶,吃点喜欢的菜,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

两个老油条被梁飞扬招呼的密不透风,一直没倒出空儿来跟美女总裁说话呢。这会儿好不容易搭上话,索性连另一只油条也不说话了,转过脸来看着张硕。

张硕轻笑:“是啊,我是Q市人。”

“梁总也是Q市人啊。”八卦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当书记什么的也不例外。

梁飞扬笑得温和:“是啊,所以,齐书记更应该对罗总的工作多多支持了。”

老油条连连点头:“嗯,连梁总都出面了,我们能不支持嘛!”

另一只也呵呵笑得淫荡:“可我们那块地不是梁总也看上了吗?你们两家还是先商量好,我们才好做决定啊。”

梁飞扬轻声一笑,摇摇头说道:“罗总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不会争夺。所以两位还是不用考虑梁氏了。”

“这?”两个家伙显然很意外。原本他们还想着成氏集团在C岛请客,梁氏的总裁横插一杠,会从中作梗呢。想不到人家一开口就是放弃?

妈的,他这会儿放弃了,自己这边该怎么谈呢?

张硕毫不意外的看见两个老油条失望的眼神,心里一阵暗爽。

梁飞扬则笑得很无辜:“怎么,两位领导就这么希望跟我们梁氏合作?”

领导甲笑着点头:“梁氏在我们镇子上修建马场,带动的可是一个经济链。将来能来马场的人非富即贵,可都是我们的财神爷。这石料厂嘛……”

“石料厂怎么了?”张硕握着玻璃杯看着里面暗红色的姜枣茶。茶已经不怎么热了,而且他这段时间一直喝中药,所以对姜枣茶的味道也有些抵触。但为了自己的肚子,刚刚不得不喝了两口,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喝了。

领导乙笑着摊摊手:“石料厂不能给我们带来哪些商机啊。所以,罗总给的条件是不是能再宽裕一点?”

张硕微笑不语,低头玩弄水杯。

梁飞扬却笑起来了:“怎么,罗总给的租金不够高吗?我作为中间人,可以知道你们的租金吗?”

崔宏看了一眼自家总裁,张硕微笑:“海卿,把合同给梁总看看,让他帮忙参详参详。”

按说,这样的事情是不合规矩的。但刚刚郑海卿亲耳听见自家总裁叫梁飞扬‘飞扬哥’,又亲眼看见这对狗血兄妹在一起的情景,自然不会再有二话,转身从包里拿出合约,递给了梁飞扬。

梁飞扬是精明人,合约只需看一眼就能抓住重点。所以他看似不经意的一翻,便暗暗地笑了。

这份合约对榕山镇的百姓没什么坏处,但对这两只老油条却基本没什么好处了。

很显然,这是张硕后来改过的合约。之前被崔宏拿去谈过的那份儿已经被她收起来了。

梁飞扬把合约还给郑海卿之后,微笑着对领导甲说:“其实我觉得,罗总这份合约要比我们梁氏集团那份更有价值。若是我处在您这个位置上,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罗总合作。”

“哦?”老油条立刻诧异了,“此话怎讲?”

梁飞扬看了看另一个老油条,又看了张硕一眼,笑道:“多明显啊,二位知道现在我们国家最有潜力的投资是什么吗?”

两只油条对视一眼后,一起看向梁飞扬:“是什么?”

梁飞扬微微一笑,颇为自信的伸出右手食指:“是环保资源。”

“哦!”两只老油条同时点头,这话说的没错。环保的口号喊了不是一年两年了,但真正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罗总的公司是以销售器械为主要业务的,这个砂石骨料场只是她的试验点。二位应该很庆幸她选中了榕山镇那块砂石地。我敢说,只要这块场地修建投入使用,便会有全国各地的建筑商或者投资人去你们那里参观场地。榕山镇距离Q市可不近啊。这些人来到你们镇上,一应吃喝招待还不都得在你们那里解决吗?看完这这份合约我都在想,是不是去贵宝地投资一家连锁酒店呢?”

梁飞扬说完后笑着呼了一口气,左右转头看了看陷入沉思的两个老家伙,继续说:“而且,这个项目必定会受到政府的重视。环保局和中建集团若是能够关注此事的话,对二位领导来说,也是不小的一件政绩啊。难道您二位就没想到过升升位子?那么个小镇,您二位还想坐镇多久啊?”

张硕坐在那里暗暗地笑,心想我还觉得我已经很卑鄙了,原来梁飞扬比我还卑鄙。他这是给人家二位画了多大的两张饼啊?

不过很显然的,梁飞扬的话说进了旁边两只油条的心里。

钱吗,大家都很缺,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官位呢?

席间有一瞬间的沉默。

崔宏安静的坐在那里细细的琢磨梁总说的话有多大的可信度。

郑海卿则对梁飞扬彻底的折服,心里暗暗地感慨,这才是成功商人的典范啊典范!

秦雨心跳如鼓,手心里都出了汗,暗道,这叫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谈笑间灰飞烟灭!

正事谈的差不多了,大家接着喝酒。

张硕感觉到有些黏腻,便说了声抱歉,起身离席。郑海卿忙端起酒杯向身边的老油条敬酒,崔宏也赶紧的敬另一只油条。

梁飞扬神色一暗,拿了筷子夹了一只虾仁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似是食不知味。

秦雨见状忙举起酒杯对着梁飞扬笑的灿烂:“梁总,我敬你一杯。”

“哦?”梁飞扬抬头看着秦雨:“小秦敬我?”

“是啊。梁总不赏脸吗?”

“岂敢。”梁飞扬端起酒杯,微微一笑:“我干了,你随意。女孩子喝点红酒对身体好,可也不能喝多。”

秦雨笑着道谢,还是喝了半杯。

旁边的老油条立刻打趣:“梁总真是体贴入微啊!”

张硕去洗手间收拾了自己,发现没有出丑的状况才放心回来。刚刚这一个多小时他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给那什么侧漏了,丢人现眼。

回来后发现两个老油条少了一个,只剩下那个领导乙在跟崔宏说话。

梁飞扬看见他进来,目光一路追随,待他落座后方问:“要不要先去休息?”

张硕是真的想找个床躺一躺,可现在这种情形他自认为离开不合适,于是摇头:“不用了,没什么。”

梁飞扬又问:“吃点什么?粥,还是面条?”

对于梁飞扬的关心张硕依然不怎么喜欢,语气淡淡的回:“怎么都行。”

梁飞扬吩咐自己的秘书:“去告诉他们,做大份的海鲜燕麦粥来。”

卢雅答应着出去传话,郑海卿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大,心想果然是青梅竹马,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啊。

领导甲去而复返,第二轮敬酒攻势再度开始。

梁飞扬又分别敬了二人之后,手机铃响,说了声抱歉出去接电话。

之后不多会儿的功夫,张硕的手机短信息响,打开一看,是梁飞扬叫他出去。张硕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总好过在这里看两个老油条耍宝强。于是俯身叮嘱秦雨一切小心,便拿着手机出去了。

梁飞扬站在走廊里等,看见张硕出来便抬手推开旁边一个雅间的门,把人带了进去。

张硕进门后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抬手揉着眉心。

梁飞扬心疼的坐在他身边,皱着眉头劝:“不舒服就去休息,这边不是还有两个经理吗?”

张硕靠在柔软的沙发里,小腹的绞痛和腰上的酸胀都缓解了不少,心里对梁飞扬多少生出那么一点点感激,淡淡的笑了笑,说:“还好,就是不喜欢看他们的嘴脸。”

梁飞扬着实心疼,又劝:“你不方便在这里住的话,给张硕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不用了。”张硕立刻拒绝,他知道罗澜车技并不好,大晚上的让她一个人开车从跨海大桥来接自己,他更不放心。

梁飞扬看她拒绝的如此利落,便敏感的问:“怎么,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没有。怎么可能,我们好着呢。”张硕瞪了梁飞扬一眼,你很希望我们两个闹别扭吗?

“那,给他打个电话?”

“也好。”张硕心想如果不打这个电话,恐怕这货会认定自己两口子闹别扭了。于是他拿了手机拨打出去,铃声响了两下电话被接通,张硕温柔的叫了一声:“老公?”

那边罗澜正在网上跟闺蜜聊天,听见如此肉麻的一声称呼,手一软,手机差点掉下去:“嗯,结束了吗?几点回来?”

张硕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温柔:“还没有呢,估计很晚了,要不你先睡吧。”

“我没事儿,在跟叶澄玉聊天呢。晚上回来你还得喝药呢,别太晚。”

“嗯,我知道,你明天不是有事情吗?还是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张硕温柔的笑容在梁飞扬的眼中慢慢地荡漾开一圈圈酸涩的涟漪。一层一层的,撩拨的他的心隐隐的痛。她居然那么温柔的对一个人说话,那个人却是别的男人。

挂了电话,张硕侧目看见发呆的梁飞扬,低声轻笑:“飞扬哥,改天让我见见嫂子呗?”

梁飞扬轻笑摇头:“这恐怕不行。”

“哟,这么金贵的人啊,连我都不能见?”

“如果有,我肯定让你第一个见。问题是,还没有呢,你见谁啊?”

“啊?不会吧?”

“我的心,难道你会不懂?”梁飞扬抬手拍拍张硕的肩膀,却无意间碰到了他衬衫的领子,蕾丝花边的领口一低,白皙的脖颈上一点粉色的印迹清晰可见,梁飞扬目光一怔,看着那点印迹别不开眼睛。

张硕一时间感觉到脖颈上冷飕飕的,下意识的抬手拨开了梁飞扬的手,没好气的责怪:“做什么呀又动手动脚的。”

梁飞扬的唇角抿了又抿,别开脸去什么也没说。

张硕半眯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唇角微微勾起,闪过一丝冷笑。

半晌,梁飞扬缓缓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衬衣的衣领,淡然说道:“你不舒服就在这儿坐会儿,我先回去了。”

张硕看着他阴冷的脸色心里再次暗笑,跟小爷斗?你道行还差了点儿,看小爷不把你郁闷死!却站起身来柔声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梁飞扬侧脸,看了她几秒,终究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先后出了房间进了隔壁的房门。

两根油条都有了八九分的醉意,梁飞扬提议大家都去泡温泉浴。

众人自然都说好,于是各自拿了东西起身出门。梁飞扬招手叫来手下吩咐好生带着两位领导去温泉馆。张硕则叮嘱崔宏一路陪同,照顾好两位领导,自己要带着郑海卿和秦雨先回去。

泡温泉嘛,男女自然要分开,这些人再怎么放肆,也不敢提出非分的要求。

张硕看着两个老货被带走,方轻轻舒了一口气吩咐身边的郑海卿:“不知道今晚消费一共是多少,你直接把支票给飞扬哥吧。”

郑海卿答应着便要打开包包拿支票,被梁飞扬一把摁住,不高兴的朝着张硕发火:“澜澜你瞧不起你哥?还是想我们两个老死不相往来?”

张硕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呢。哥你生气我就什么也不说了。改天你来我家,让我妈妈给你做饭吃啊。”

梁飞扬这才有了笑脸:“好,我还真的很怀念宋姨做的海鲜面。嗯,这个周末吧,周六晚上我去拜访罗叔和宋姨,你和张硕一定要在哦。那次我在蓝调酒吧门口遇见他,没说两句话就散了。”

张硕还真没想到有这回事儿,一下子惊讶了,忍不住问:“你在蓝调酒吧遇见张硕了?”

梁飞扬想不到不经意的一句话会让‘罗澜’反应这么大,于是迟疑的问:“是啊,怎么,你怕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他?”

张硕轻笑:“没有,你是我哥,还能对我老公怎么样啊。”

“这不就结了?”梁飞扬说着,又招手叫过一个男服务生来,吩咐:“叫我的司机来,送罗总和两位女士回市区。”

郑海卿忙笑道:“不用了梁总,我们自己有开车过来。”

梁飞扬摆手:“让我的司机送你们两个,我开你们的车送你们罗总回去。不然的话你们罗总给你们两位女士做司机,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回家。”

“啊?”郑海卿心想您还真会找借口,想接近我们老大直接说啊!

张硕站在那里,只觉得双腿都麻木了,此时哪有心思计较这些,听说有人愿意给自己当司机,立刻答应:“好吧,这样正好,真心的,我这会儿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郑海卿忙说:“罗总身体不好,这阵子公司又太忙。反正今晚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明天就在家里休息一天好了。公司若有紧急的事情,秦雨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话间梁飞扬的司机把车开过来,泊车小弟也把罗澜开来的那辆奔驰送过来。几个人分别上车,先后离开C岛,上了跨海大桥。

都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这话一点不假。

郑海卿和秦雨一上车便搂到了一起交头接耳。

“哎呀,想不到梁氏集团的总裁这么年轻,只比咱们罗总大一岁。”

“嘘!是大十个月零六天,你什么脑子啊。人家说的那么清楚你都不记得?”

“是啊是啊,郑姐啊,当时我真的被震撼了!你知道我第一感觉是什么吗?我觉得两位总裁之间肯定有一段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呜呜……在张先生和梁总裁之间,我还是比较挺梁总裁!”

“傻丫头,你挺梁总有什么用?张先生跟罗总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啊啊啊……我赞同他们离婚。”

“呸!少胡说!张先生对咱们家老大多好,若是我,我才不离呢。放着那么风流倜傥的帅老公不要,去抱一个冷面人。”

“啊呀!郑姐,你怎么会觉得梁总是冷面人呢?你没看见人家对我们老大多好多温柔?一声‘澜澜’叫的人心里酥酥的,温柔死了。再说了,梁总可以为我们罗总遮风挡雨,张先生就差远了!老婆在外边拼搏,他却留恋花丛,你说娱乐圈里那些事儿谁不知道?他又那么有名气,长得又帅,还不知有多少美女甘愿爬上他的床,我们家老大吃亏吃大了!”

“你一个小毛丫头还知道这么多?”

“切!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十五六岁的小孩儿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郑海卿迟疑的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又压低了声音在秦雨耳边嘀咕:“你怎么就知道梁总身边没有美女呢?人家可是经营几十家酒店度假村,这里面什么女人没有?梁总一个有钱有貌的黄金汉,会那么干净?”

“唔……我这人看人嘛,是凭直觉。”秦雨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有酒壮胆儿就没什么不敢说的,“我的直觉是,梁总绝对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

“哈!死丫头,你该不会是爱上人家了吧?”

“哎!”秦雨仰面长叹,“我爱上他有什么用?人家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我呀,还是好好地爱自己吧。”

“嗯,这孩子还不算傻。”郑海卿摸摸秦雨的头,转身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不再多说。

成氏集团给分公司总裁配的车是奔驰S系轿车,一百多万的车子对于成氏集团来说不算什么,他们的选择只是处于在中国Q市执行总裁的身份。不会太好,但绝对不会差。

张硕出于礼貌坐在副驾上。梁氏集团的总裁给你当司机,你总不能跟大爷一样坐在后面,张硕不喜欢梁飞扬,但却不至于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梁飞扬发动车子后回头看了身边的姑娘一眼,微弱的光线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甚至蜡黄。他心头一紧,抬手关了空调。

车内十分的安静,梁飞扬想了想,首先开口:“你住在什么地方?”

“丽海家园。”

“嗯,我知道那里,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至少要半个小时才到。”梁飞扬说着,打开车载音响,随车赠送的CD是经典的钢琴曲,《致爱丽丝》的旋律轻缓柔和,宛如情人低语呢喃,让人的心情慢慢放松。

“哦。”张硕没有多说,他是真的很累。这些天来每天都在忙碌,就这么一块地都需要他花费这么多精力,海外那边的事情和中建集团的关系还有环保局等各种关系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海关上有缉私大队队长和贺骏华那句不痛不痒的关照,那些人不再为难,但仍然需要打点。人家现在不为难你不证明以后不会,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应给为谁效命。

梁飞扬一句话,让张硕心底涌起一点酸楚。

或许这个男人对罗澜是真心的好,若不是罗澜已经嫁给了自己,梁飞扬应该是她很好的选择。只是,如今她也只能是自己的妻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张硕也丝毫不会退让。

当然,现在他们夫妇灵魂错位,就算是罗澜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徒然了。

柔软的沙发座椅靠上去十分舒服,张硕慢慢地闭上眼睛,在黑暗和安静之中,渐渐地睡着。

看着身边的人渐渐地睡着,头慢慢地歪到车窗上去,梁飞扬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不自觉的放满了速度,他的司机开着他的卡宴在跟他侧身而过时打了打远光灯,梁飞扬理都没理。便让自己的车子在左侧超过去。

因为是夜里,来C岛的人大多会选择住下,明天早上可以在海岛上看日出,也因为C岛刚刚开放不久,所以跨海大桥上的车辆并不多。

天与海都融化在夜色里,四周一片漆黑,唯有跨海大桥两侧的七彩灯带一闪一闪的,宛如梁飞扬绚烂的心情。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开了五十分钟。

在这五十分钟里,梁飞扬的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比如他是不是应该就此停下来,就这样陪着心爱的人在这海天之间安静的度过一夜。

比如说他是不是应该掉头回去,把心爱的人带到碧澜阁里安静的守护一夜。

再比如说他是不是应该直接带着她去机场,带着她离开Q市,离开这里,去天之涯海之角,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小岛,过完后半辈子。

比如说他是不是应该把车子开到丽海家园却不叫醒她,他们两个就这样在车里呆一夜,直到第二天她的丈夫出门。然后他在打开车门让那个男人看见他们在一起,然后她跟那个人理所当然的离婚,然后跟自己在一起。

诸如此类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在梁飞扬的脑子冒出来,直到他把车开进了丽海家园小区的大门,心神才猛然清醒: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在国外也玩过,疯过,回来后坐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也都遇到过。他不敢说自己独善其身多么清白,但那些手段什么的一想用在身边这个丫头的身上,他就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特别混蛋。

那个男人是澜澜自己选的,她会嫁给他一定是因为她喜欢他,爱他。如果不是爱,澜澜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别说他是什么纪委书记的儿子,就算他算是穿龙袍的太子,澜澜若是不想嫁,恐怕也没有人拿她有什么办法。

这个小丫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里有多执拗,性格有多清高多傲气他比谁都清楚。

他清楚的记得初二那年,她看过《西厢记》之后,愤恨的说,历朝历代,所有的婚姻悲剧都只源于一句话:悔教夫妇觅封侯。一个女人把自己终身的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然后再把两个人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官位之上,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就是他从小到大守护的小丫头,结了婚,嫁了官二代,依然不会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做少奶奶,即便拥有唾手可得的富贵,还是会自己飞出来,一步一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梁飞扬停下车子,看着旁边熟睡的脸,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手机铃声打破了车里的宁静,张硕从睡梦中醒转,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他忙找到手机,看见是罗澜的电话,忙接起来:“我回来了,就在楼下。”

“嗯,太晚了,我正担心呢。回来就快些上来吧。”手机里传来温和的声音,把张硕残余的一点迷糊驱散。他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低声道:“这就上去了。”

挂掉电话,看了看时间,张硕呼了一口气,看看周围的环境果然是丽海家园,于是问:“早就到了吧?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有,刚到。在滨海路那边堵了一会儿车。”

“这个时间还堵车?”

“嗯,有个小车祸,正在处理后续,没办法。”梁飞扬的思绪也在电话铃响的那一刻恢复了冷静,“我不知道你住几号楼,只好停在这里。”

“哦,没关系,前面六号楼就是,我可以走过去。”

“我送你过去。”车子本来就没熄火,开过去并不费劲。

到了楼门口,车子停稳,张硕推开车门时客气的问了一句:“要不要上去坐坐?”

梁飞扬微笑:“不了,太晚了,不方便。”

“那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梁飞扬开心的笑:“傻丫头,跟哥说这些?”

张硕下车,站在原地看着梁飞扬把车子绕着花坛调头,降下车窗后对她喊了一声:“车子我先征用了,明天一早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我明天不上班。你把车子送到公司交给郑经理就好了。”

梁飞扬了解的摆摆手,加油,迅速离开。

张硕在晚风里站了半分钟的时间,理了理情绪转身回家。

第二天张硕果然没有去上班,早晨起来被罗澜从床上扒拉出来吃了一碗粥,又喝了药,便接着睡。一直睡到中午一点多饿醒。

打个电话去公司,郑海卿说崔宏已经把合约签好了,那边两只油条原本是不愿意的,嫌合约里的条件太苛刻,后来不知道梁总又跟那两个家伙说了什么,他们还是签了。只是在签字的时候一再的强调,他们镇上的公路修缮的款项一直不到位,要我们必须想办法把路拓宽修缮。

张硕想着大事既定,小事便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又跟郑海卿说了一会儿,便放心的挂了电话。

因为身体不舒服,中午吃了饭也不想出门。只在家里窝着,看资料,看文件,顺便跟罗澜说说昨晚的事情。

罗澜听完后鄙夷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利用算计人家帮你挡酒也就罢了,连帐也不付,缺不缺德?”

张硕无奈的叹气:“不是我不付钱啊,你是没见当时梁总裁的脸色,要多黑有多黑。我说老婆,你这哥们儿还真是仗义,真不错。说心里话,如果他不是还对你有那份儿心思,我都想跟他做哥们儿了。”

“飞扬哥本来就很好啊。”罗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我一直把他当哥,没办法爱上他。”

“行了,行了啊!”张硕立刻泛酸,“别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我这是大度!不跟你小女子一般计较!这若是换到我身上,你还指不定怎么疯呢!”

“切!”罗澜再次鄙夷的给某人一个白眼,“就你身边那些烂桃花?李冬儿?John?还是NC的那些艳星?那些烂菜叶子哪个上得了席面?”

“嘿!我说!那些烂菜叶子上不了席面,你家飞扬哥上得了席面!人家可是财富榜上赫赫有名的梁氏总裁,梁氏的继承人,身家数亿!所以呢?你这一朵桃花可比我那一把烂菜叶子鲜艳多了!”

罗澜一看张硕真急了,便忍不住笑起来:“干嘛啊你?你自己说这事儿还不是你自己招的?本来我也没想再跟他有什么牵扯,这不是你自己给人家打电话的吗?哎,我还不知道你还有这阴招啊,拿了人家当挡箭牌,借着我的身体撒娇耍赖,你还意思啊你?”

张硕冷哼一声。俊眉一挑:“谁让他觊觎我老婆!我这是给他点教训!”

罗澜无奈的笑着啐了一口:“德行!”

窝了一天后,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张硕继续上班。

罗澜每天早晨打发张硕上班去,然后去疗养院陪张仲坚老将军,陪老爷子说话聊天,或者跟他一起悄悄地去舰队转悠一圈,吓唬吓唬那些大校上校们,看看那些大兵们在阳光烈日之下训练的英勇无畏。或者跟着船去海上溜一圈儿,去驻兵小岛兜兜风儿。一个礼拜下来,饶是她准备了高强度防晒霜,人还是黑了一圈。

梁飞扬原本说要去拜望罗以文和宋书琴的,但到底还是没去成。

那天张硕接到他的电话说他有紧急的事情要去海南一趟,等回来再去拜望叔叔和阿姨,澜澜你务必要跟叔叔阿姨解释清楚,这次真是我失礼了。

张硕赶忙连声说,工作要紧工作要紧,飞扬哥你去忙你的,我爸妈那里都好说。

挂了电话张硕松了一口气,心想爷还没那副找虐的德行,非要看着自家丈母娘对你一个外人疼爱有加,拿着你当儿子待。

只是周末也不叫人省心的是,太后打电话说要过来,照顾老太爷几天,还问儿媳妇你的身体有消息吗?怎么还没消息?什么,吃药呢?怎么回事儿啊?啊?妇科?宫寒?难以受孕?这怎么行呢?那我今天就过去,我医院有熟人啊,不行叫老太爷发话,咱上北京去找专家会诊……

张硕现在一听医院,专家,会诊这样的词头就大了,连声说已经好了很多,吃了二十天的中药了,一个疗程过去,应该可以了,没问题了。

陈玉佳自然不放心,到底还是当天赶了过来。而且太后就是太后,一到Q市直接先去了大学家属区找罗以文和宋书琴去了。

宋书琴打起精神来接待亲家母,把自家女儿诊疗的全过程包括病历,药单什么的全都拿出来给陈玉佳看。那情景,简直好像陈玉佳才是亲生母亲,她这个亲娘倒成了后妈。

虽然是周末,但公司的事情刚刚开始,新弄下来的那块地需要找队伍建设,器械也已经在轮船上,总部打电话说一个礼拜之后货轮到Q港。张硕忙的脚不沾地的同时,还不忘给罗澜打个电话:“太后来了,我这边真是没工夫应付了,你现在是亲生儿子,你去。把太后挡住,这会儿你叫我上天入地都行,就是不去医院,不看专家,不喝药!”

罗澜这会儿正在跟方仕集团的首席设计师唐潇风在一起喝下午茶。

自从那次拍摄之后,罗澜跟唐潇风成了朋友,今天两个人是在商场偶然相遇的,唐潇风最近没什么事,一个人逛商场是买些生活品,罗澜则是听从张硕的教育,闲着没事上街找灵感,在各大名牌服装或者产品的专柜跟前晃悠,学习人家的色彩搭配,广告创意什么的,扩展自己的艺术细胞。

既然逛到一起,反正也累了,约在一起喝茶也是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只是刚刚张硕那个电话打过来,让罗澜一下午的好心情都没了。

唐潇风看着她挂电话时无奈的苦笑,因问:“Shawn,有什么麻烦么?”

罗澜叹了口气,摇头:“我老妈来了。”

唐潇风呵呵的笑:“你老妈来了你至于这种表情吗?”

罗澜正直苦闷之际,便对唐潇风吐槽:“哎!你是不知道,我这个老妈……真是,我服了她,很服。”

唐潇风越发觉得好玩,因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知道的,人上了年纪吧,总是会觉得无聊。我老妈就是这样的。”对于吐槽婆婆这样的事情,罗澜还是头一回干。但事到如今真是不吐不快,于是她环顾四周没什么人在,索性放开了吐:“老太太想抱孙子,可我老婆的身体不怎么好,需要调理。你也知道的,现代的女人嘛,事业心强,每天工作很辛苦,工作辛苦,身体自然就跟不上。我老婆就是这样的啦……balabala……”

反正做男人也有几个月了,罗澜现在思绪激昂,张口闭口我老婆也没什么不自在的,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敢唐潇风吐了一遍。

最后唐潇风笑得肚子疼,连连的拍桌子:“哎呦!你老妈可真是极品。居然把你丈母娘给将军了!”

“所以啊,我现在每天跟个奶妈子一样哄我老婆喝中药,我好话说了几卡车了都!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得精神病。”

唐潇风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坐直了身子,笑道:“没关系的Shawn,艺术大师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神经病。我也是,经常被家人说是疯子。”

“哦。”罗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张硕之前就是个疯子,只是现在他的疯狂基因被压制,转移成喜欢阴人了。

“Shawn。”唐潇风笑的眉眼弯弯,倾国倾城,“你本来也够疯的呀。John那天被你兜头破冰水的事情,至今还耿耿于怀。”

“不至于吧?”罗澜有些尴尬,心想那种情况下我不也是为了工作嘛,至于这么记仇?

“他过的不怎么好。”唐潇风的笑容渐渐地淡了,“这个家伙还是有点小脾气的。对谁都不服,也就是你的话他还能听一两句。”

罗澜一下子想起那天那个把自己雷的外焦里嫩的狂吻,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转瞬间恢复了冷静,“我不是他的什么人,对他没有什么责任。他不是小孩子,自己该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唐潇风无奈一笑:“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无情。”

“那你希望我怎么办呢?离开我的妻子,跟他双宿双飞?”

“哦,不。”唐潇风立刻摇头,歉然的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明白你不是这个意思。可这种情况下,只有我心狠手辣,做事决绝一点,他才能更快的从这块泥潭里走出来。”

“Shawn。”唐潇风轻快的笑,“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根本不是一个摄影师。”

“啊?”罗澜心里一惊,暗道有这么明显吗?连太后他们都没看出来,你一个外人怎么就这么犀利?

犀利归犀利,Tony唐先生终究不是什么异能人士,看不透眼前这位货真价实的男人身体里藏着的是女人的灵魂。罗澜跟唐潇风吐了一阵槽之后,心里舒服了很多,便与他道别,开车去朝见太后。

陈玉佳在罗以文那里被儿子接出来,上车之后便开始轰炸:“小硕!罗澜的身体到底怎么样?能不能生啊?”

这话叫人听着窝心,罗澜本来心里就不舒服,这会儿更不高兴了:“医生不是说了吗,现在的年轻女性十有八九在怀孕之前需要调养。她只是需要调养,又不是患了什么病。妈你不待这样说话的啊!”

“我怎么说话了?我这不是关心她嘛!”陈玉佳也是理直气壮,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自己好心好意的问一句都不行了?“小硕我怎么觉得你跟罗澜你们两个压根儿就不想要孩子呢?”

罗澜开着车,说话便有些敷衍:“妈,不是我们不想要,是时机不成熟。”

“什么时机不成熟?你们还在等什么时机?”

罗澜心想,我们等什么?我们等着身体里的这莫名其妙的灵魂能够换过来,过上正常的生活。

这话却不能说,只能在心里闷着。

“说啊?”陈玉佳追着问。

“哎呀,妈妈。”罗澜情急之下找理由岔开话题,“你来了Q市应该先去见见爷爷吧?”

“刚你岳母还说要去看你爷爷呢。明天我们一起去。”

罗澜无奈,心想自己也没有什么权力安排太后的行程,于是问:“妈,您今晚住我们那儿?”

“行啊,上次来就没去你们的小家看看。”陈玉佳想了想,又说:“罗澜还真打算在这边一直呆下去吗?”

“不知道。”罗澜不愿多说。

“你没问过她?”

“嗯,她刚过来,工作刚上手,暂时肯定不会回去的。”

“小硕,她是你老婆,你怎么就一点也做不得她的主呢?”陈玉佳的手指瞧着自己膝盖上的包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罗澜心里更气,在一个红灯前停下,转头看着陈玉佳,平静的反问:“妈,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主呢?”

“凭我们家的条件,她又是经济学毕业的,她想进银行,进房管局,进银监局什么的,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为什么非要呆在外企?还调到Q市来?这是不是成心要你给他们罗家当上门女婿啊?”

罗澜心头一梗,一些话堵在嗓子眼儿没有说出来。前面绿灯亮了,后面车子鸣笛,她只得稳住心神把车子开出去。

陈玉佳还在不满的嘟囔:“我自己养的儿子想要见还要跑这么远的路过来,真不知道我这辈子造的是什么孽!”

罗澜心头有火,说话的声音语调自然不怎么好听:“妈,你这次来就是为了看我吗?”

“我不是来看你的,那我是来看谁的?”陈玉佳在听说儿媳妇因为身体不好不能怀孕一直在吃药的时候,心里盛满了怨愤,听儿子这般质问,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

当初这门亲事她就不同意,你说找个儿媳妇门户不对,家世不对,样貌也不是特别的出众,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偏偏还有个臭脾气,不听家里的安排,非要自己出来上班,明明就是个打工的,偏生做的比老板还带劲儿,儿子还一味儿的宠着!

“我以为你是来看爷爷的。”罗澜跟老太爷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老太爷不怎么待见自家婆婆,所以在张档口想要压住太后,只有请圣祖爷出场。

“你爷爷也一样记挂着子孙后代!”陈玉佳在这件事情上自认为行得正做的端,这会儿还真不怕把老太爷抬出来。

“哦。那您现在要不要去疗养院点个卯啊?刚刚我去接您的时候,爷爷刚好给我打电话,说叫我去吃鱼呢,他今天随舰队出海,看人家训练,弄了不少鱼呢。”罗澜心想你再这么张狂下去,我就想办法挑唆圣祖爷,治你这个儿媳妇的罪。

陈玉佳的脸色僵了僵,哼道:“我们去了疗养院,你媳妇晚上怎么办啊?”

还惦记着呢?罗澜心里哼了一声,说:“她晚上有应酬的,不回来吃饭。”

“应酬?”陈玉佳立刻拔高了嗓门,“不是说还在喝中药吗?怎么还去应酬?这女人家家的下班不回家,还去参加什么酒场应酬的,像个什么样子?这若是在外边遇见熟人,叫人家知道我们家的儿媳妇跟那些生意场上的男人吃吃喝喝,叫你父亲的脸往哪里搁?”

罗澜又在一个红灯前停车,无奈的问:“妈,你有完没完?”

“你这话怎么说的?”陈玉佳立刻炸毛,“你护着她也不能这么个护法!我告诉你张硕!你们今年若是不能怀孕,明年不能让我抱上孙子的话……”太后真是怒了,怒不可遏,“我……我决不饶了你们!你……你们就给我离婚!”

离婚?

罗澜的心头突突的狂跳了几下,转头看着陈玉佳,连前面绿灯亮了,后面车子鸣笛都没看见没听见,只是那么盯着她,目光平静如水,不见悲喜。

“你看我干什么?开车呢!”

陈玉佳一提醒,罗澜忽然笑了,她转过头去开车,脚下油门猛地一踩,跑车轰鸣一声冲出去,把旁边的太后吓了一跳。抬手给了儿子一拳,恨恨的骂道:“你干什么你!好好开车!”

“妈,我不会离婚的。就算罗澜这辈子不能生孩子,我也不会离婚。我跟她的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离不离,你说了不算。”罗澜说着话,脚上的油门继续踩,连续超车,根本不顾大街上是否限速,只是加速往前冲。

“你慢点!小硕!慢点!你慢点啊……”陈玉佳是真心的害怕了。她倒不是怕死,她怕她的心肝宝贝儿子出岔子,她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什么都能失去就是不能失去他。

罗澜像是听不见身边的人说什么,只是开着快车往前冲,在应该拐弯儿的地方直行,直接往海边开去。

陈玉佳紧张的咬着牙,右手抓住手边的车门扶手,左手抓着罗澜卷起来的衣袖,软声求:“儿子,慢点,你干什么呀你,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那么说,你慢点开,慢点啊!”

罗澜把车开出了市区,Q市本身是海滨城市,海滨大道的一侧是临海别墅,一侧便是海。罗澜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十分的了解,别墅区不能随意停车,她索性把车开到市郊去,在清净的地方靠边停车。

罗澜踩住刹车之后也不下车,只坐在那里不说话。

离婚。年底没有怀孕,明年抱不上孙子的话,就离婚。

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宛如一道链锁疯狂的抽打着。

脑仁疼,罗澜抬手捏捏眉心。

前些日子她还费心的讨好她,陪她逛街,叫人给她定做衣服,给她买首饰,让她开心。

一转身她就说这样绝情的话。

她知道,这个人是张硕的母亲,她给了张硕生命,抚育他长大成人,她爱她的儿子,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伟大的爱,丝毫不比亘古的爱情逊色。但是做母亲的,就可以这样吗?

罗澜想,自己是个女人,自己将来也是要做母亲的人,她将来万分绝对的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去逼着自己的孩子跟心爱的人离婚。

再说了,这都神马年月了?生不出孩子就下堂的戏码还要在省级干部这样的家庭里上演?

可此时此地,罗澜还真就拿捏不准,如果自己这辈子真的不能生孩子,张硕会不会真的跟自己离婚?

气昏了头的她此时根本不记得她是张硕,张硕是她。就算生不出孩子她和张硕这辈子也无法分开。

“小硕,小硕?”陈玉佳缓过神来,拍着渐渐平静下来的胸口,转身过来拉住了罗澜的手,焦急的问:“你怎么回事儿啊?你要吓死妈妈吗?啊?你说话呀你!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小硕?小硕!

罗澜在一声声的呼唤中慢慢地醒神,侧脸看过来的时候,目光有些许的茫然。

“小硕?”陈玉佳看儿子看自己,目光那么陌生,心中又是一紧,“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已经确诊罗澜不能生育了?还是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的话,怎么一说生不了孩子就离婚的话,儿子会疯成这样?

“傻儿子!你个痴心的傻儿子!”万一儿子真的因为此事想不开,出了事可怎么办?自己这辈子可不就白活了吗?陈玉佳心头一阵阵泛酸,越想越后怕,抱着儿子的脑袋呜呜的哭起来。

“妈。没事了。”罗澜慢慢地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太后的本来就有些高血压,这么一折腾,血压没有一百八也差不多了。这若是真的出点什么事儿,自己也没办法跟张硕交代。

“你要吓死妈妈了!”陈玉佳听见儿子说话,犹如天籁,一下子泪如雨下。

“好了妈,我刚刚有些难受,现在好多了。以后都不会了。”罗澜无奈的拍拍婆婆的后背,安抚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罗澜轻笑,有也不能告诉你啊,说了你一准得背过气去。

“你是妈妈的儿子,有什么事情还不能跟妈说啊?”

“也不是。”罗澜想了想,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就是你刚才一说让我跟罗澜离婚,我的心里很难过。妈妈,我们两个恋爱和结婚,在一起七年了。人家都说什么七年之痒,可我从来不信。你看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真心真意陪伴到老的人多不容易啊。罗澜很好,我不想跟她分开。孩子虽然很重要,但却不能为了孩子而放弃爱人,我做不到,真的,妈。你能理解吗?”

陈玉佳一听这话,心里拔凉拔凉的,抱着儿子的手臂也渐渐地滑下去:“这么说,她是真的不能生了?”

罗澜轻笑:“没有。这不是正在调养嘛。医生的诊疗记录你不都看了吗?”

“那你怎么这么认真?我不过就那么一说。她身体调养好了,自然会怀孕啊?”

罗澜苦涩的笑了笑,说:“你那句‘离婚’来的那么突然,我吓到了。”

“呼……”陈玉佳这才搞明白儿子失态的缘由,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缓缓地别开视线,看着身侧的蔚蓝的大海。

罗澜只觉得全身都累,累的只剩下了呼吸的力气。刚刚那样开车,已经把她全部的精神都给抽走了。

“妈妈,天色还早,我们去海边走走?”

“好啊。”陈玉佳心有余悸,这会儿也不敢说立刻回去的话。

两个人下了车,罗澜跟在陈玉佳身后慢慢地往海边走。

这一片没有沙滩,海边的岩石之上搭起了一条原木的小路,路旁又半人高的原木栅栏。站在栅栏边上往远处看是海天一色,午后的阳光在海面上铺了一层细碎的金子,闪的人眼睛发花。

脚下是一朵朵洁白的浪花,哗哗的水声宛如母亲子宫里最柔软的声音。

罗澜和陈玉佳两个人并肩站在栏杆前,谁也不说话,只安静的看海。

忽然间身后有人‘啊’的叫了一声,接着有个孩子哭着喊:妈妈!

罗澜忙回头,便见一个小女孩倒在地上,还有一个女人一把抓住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叫:“小偷!还我包!”

罗澜急忙上前两步,抬腿便是一脚,正好踢到那男人的腿间。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罗澜才想,自己哪里来的这样的勇气,居然能抬腿踢到一个男人。

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里的一只象牙白的钱包啪的一声掉出去。男人顾不得许多,忙一手撑地稳住自己,站起来蹭蹭的跑了。

“抓小偷!”那女人还要再追。

罗澜忙拉住她劝道:“大姐,你的包在那儿,这儿还有孩子呢,别追了吧。”

女人一怔,顾不得捡钱包转身去看孩子,那小女孩儿早就被陈玉佳扶起了起来,正憋着委屈不敢哭,揉着眼睛掉眼泪呢。看见自己妈妈过来,方哭出声来:“妈妈……妈妈……”

“敏怡没事儿吧?”女人上前来把小女孩搂进怀里。

罗澜才看清那个五六岁样子的小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色棉布公主裙,腿上白色的丝袜被磕破了,膝盖上有隐隐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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