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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一边念着身在春香楼的师父,一边想着依在他怀中的那个姑娘。
他们两个,会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像是在我心中烧起一把无名火,熊熊烈烈,搅得我心绪不宁坐立难安。
我披着衣服下了床,在案前挑起一盏灯,用炭笔在黄草纸上画画,却见窗畔投下模糊的剪影,明灭绰约,摇曳着印在发黄的草纸上。
窗外,站的是——师、师父?
师父推门而入,左臂上有三道骇然见骨的刀伤,灼热的血液泱泱流出,一滴一滴,洒在裂着缝的砖石地板上。
他的手扶在桌沿,油灯一照,我才惊觉那血是红黑色的,顿时慌了神站起来,失手打翻了灯盏,棉絮捻成的灯芯熄灭,落得一室幽黑昏暗,静的令人胆寒。
我心慌意乱地问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师父没有回答我,他右手紧握长剑,沉了嗓音对我说:“莫收东西,直接和我走。”
我点头,立刻跟在他身后,既没问要去哪里,也没问为什么要走。
此时此刻,我最记挂的只是他臂上的伤口。
夜空浮云散,明月彷徨,风声疏狂。
我走出巷口的那一刻,就看到不远处站了数十个虬髯壮汉。
他们蒙面带刀,上身打着赤膊,心口处全都纹了凶恶的猛虎,烈烈杀气澎湃滔天,似要将人就地绞灭。
师父挡在我面前,布了个结界将我罩住,他的长剑陡然出鞘,月下寒光如练,卷起怒风狂潮。
路边杂草拂动,鸟雀离巢惊啼。
为首那人一头短短的金发,眉眼间满布凶狠之色,阴沉沉一笑后,脸上横肉紧跟着颤巍巍一抖。
他的目光扫过我,随即脸色狞然地看着我师父,纵声大笑道:“你一个穷困潦倒的流亡之徒,还在家里藏了个花容月貌的美人?”
言罢,他又伸手指着我,狂声放浪地补了一句:“等兄弟们砍死那小子,就将这绝色美人从结界里拖出来,好好享用一把!”
那些壮汉齐齐呐喊,声震云霄,锐利的刀剑亮出,锋口直指苍穹。
师父快如流电地闪身而去,左臂尚在淌血,手中长剑猛然一劈,剑气落地犹如惊天雷火炸起,飞沙走石,铺天盖地。
那批壮汉却陡然将他围住,形成牢不可破的围剿之势。
金光乍现,他们胸口的猛虎纹身竟似活了一般,纵然一跃,跳脱而出,稳稳落地,虎啸震天。
刀光剑影纵横交错,撞出激烈的火光,师父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他的血流的太多,将石板染得一片黑红。
老虎比人更可怕,利爪一扫敌得过众人齐攻,看得我心惊肉跳,不想在结界里多待一刻。
“哈哈哈——”那个金发首领忽然嘲弄地大笑,在交缠恶斗中,对着我师父大声说道:“你小子算有种,胆敢封印一半灵力外出闯荡,要么是不要命,要么是太拼命!”
他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更显狰狞,掌中冒出的金光四溢,“不管是哪一种,今天你注定要死在我手上!”
我没有心思去细想他的话,只全神贯注地凝望师父,忽然注意到一只异乎寻常的猛虎,它的脑门上金光熠熠,始终站在最边角处——
像是在掌控其他老虎。
我心头一动,跑出了结界。
碎石飞溅,血稠夜浓,那些人犹在忘我地厮杀,他们双目通红,招招都是宁愿同归于尽的狠厉,只顾着尽快取到师父的命,并不曾留意于我。
我跑进小巷,绕进那个住了许多年的院子,取下了墙上悬挂的弓箭。
我的御风诀学的并不好,可眼下却像是突然开了窍,凌风站在院墙之上,脚下踩着残破的瓦片,将箭矢对准那只奇怪的老虎……
猎猎长风带着那只锋利的流箭疾飞,势如破竹般深深扎入那猛虎的头颅。
老虎伏地而死,所有猛虎跟着化作粉末,夜风一吹,但余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