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放开我。”苏澈在他怀里死命挣扎，想探头再去看看楼下，他却将她的脑袋死死按在胸前，没有任何放松。

37楼的高度平拍下去，那场景便是想象也知道有多惨烈。

与14岁那年一样，30岁的苏澈终是没有看到她最后一眼。黄色的警戒线将染血的地面隔离出来，穿着生化服的工作人员将何优璇的尸体被装入敛尸袋拖走了。另有路政的人忙着打扫清理。警车、采访车、各式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整个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张竟天早被救护车送走，苏澈作为被挟持的人质在警方护卫下到了底楼，配合调查问话。

场景似是回到了彼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眼下苏澈并不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对待的，看着她神思恍惚的样子，有个女警找了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杯水。

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不用害怕，嫌疑人已经死了，没问题了。”

原本一言不发的苏澈此时突然反应剧烈，朝着女警道：“谁是嫌疑人，何优璇不是嫌疑人。她没有错，张竟天该死，张竟天该死，我只是嫌他死的太快，没有感觉到绝望。”

迎着情绪激动的苏澈，女警略有些意外，却也并没有与之计较。只一厢情愿的认为她是被之前何优璇挟持跳楼一系列的行为惊吓到了，上来频频劝慰，“好的，她不是嫌疑人。女士你不要激动，没人会伤害你，不会有事的。”

迎着女警的关切视线，苏澈原本被压抑的恐惧开始疯长，禁不住全身颤抖起来。眼见她整个人抖得越来越厉害，女警见势不对忙忙喊人找了医生过来，最后打了针安定才让她冷静下来。靠在座椅上，她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外间的嘈杂人声渐次远去，仿似坠入了昔年梦境。

她坐在车后架上，晃着脚，唱着那首不怎么着调的《城里的月光》。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它深处。

——我不在，你要好好的。

抬了眼，她看着前方载着自己的少年身影，略略有些疑惑，这人是谁？

他说话了吗？

分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却似心灵感应般知道了他要说的。

还没等心下明白过来，场景疏忽转换，耳边传来了少女的轻笑声。

她扭头，看到发出笑声的少女。唇角微扬，眼神温柔，穿着附中的校服，白衬衫、百褶裙，亭亭玉立仿似清雅的莲花。微风拂起她及腰的青丝，飘扬起舞。

——苏澈。

面前的少女开了口，和方才一样，声音在她脑内直接转换为了意念，她心下莫名悲伤。将面前的少女揽入怀里，眼泪纷落。

——不要哭。

她抬了手，轻拭她眼角。

——我们总有一天会再次重逢。

望着她眼中温柔的笑意，苏澈恍惚明白过来，这是15岁的何优璇。而方才载着她的那个少年身影，则是李瑞哲。

她自心底迸发的忧伤也寻到了缘由，那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知道，面前两人其实都已经不在了。

所以，这是最后的告别。

在满心酸涩中苏澈睁了眼，却只看见头顶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泪滴自眼角滑落，隐入头下枕内。她终于喃喃发出了梦里惊慌的声音，“不要，不要走。”

不要留下她，在这个没有希望和未来的世界里。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虚妄。

此间少年，绝色双双，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