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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轩华从来没想过在应天学宫这等地方还能碰见如此不知廉耻的登徒浪子,更没有想过这个登徒浪子竟然还只是学宫里的下等仆役,更更没有想过这混蛋所做的事情已经败露之后还这么理直气壮,所以他干脆的道:“应天学宫执天下文脉牛耳,乃是圣贤教化之所,岂容你在这撒泼狂妄,今日之事,无论是按院中律条还是圣人道德,都得要你知道厉害,若还想留条性命,便要有自知之明!”
狗剩哈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这个陈姓男子说话当真是有趣的厉害,虽然话里的意思十分直白明了,摆明了要让狗剩吃不了兜着走,但仔细一琢磨,却又有点试探虚实的意思!狗剩自认为自己在学宫之内没什么名气,也没有什么让人忌讳的摆在台面上的实力,怎么这家伙却好似畏畏缩缩一般还说这么多废话?既然陈姓男子与彭静娜相识,那自然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而且看样子,来头似乎还不算小,怎的这般有趣,这行事也忒谨慎了些吧。狗剩笑眯眯的看着陈轩华,不言不语,似乎要从别人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陈轩华眯起眼,与狗剩平静对视。他不是齐莱辰那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典型纨绔,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世家子弟——尽管他的势力绝对不会小到哪里去。作为吴国硕果仅存的两位公爵爷之一的世子的陈轩华,比谁都明白如何韬光养晦,如何低调行事。比如他隐姓埋名借吴国礼部侍郎之子的名义来到应天学宫求学问道,比如连与他并肩赶往应天一起待足了两年的齐莱辰都不清楚他的身份,都足以说明陈轩华与常人不同的心思和谨慎。然而今日他如此对狗剩,也是有原因的。昨日北山偶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狗剩的那句没有说完的“当然”二字实在给陈轩华留下了太大的印象,所以他一直在怀疑,从西海到应天学宫游玩的这位原渭城太守彭云的千金小姐彭静娜,与这个除了长的还算俊俏之外一无是处的学宫下等仆役,是否相识,或者说,是否是旧识......尽管彭静娜已经矢口否认,但陈轩华依旧留了些许心眼,恰巧的是,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隐隐的符合了他心中那一丝猜想。
他不是傻瓜,他很聪明,所以他自然看得出来彭静娜那拙劣的演技与狗剩眼中事不关己的漠然,只是他搞不明白,这个下等仆役,与彭静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然而不管有什么关系,他陈轩华要做的,便是让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因为在他心中,彭静娜必然是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这倒不是因为他如何喜欢眼前这个尚显稚嫩的少女,而是他知道,这个女孩儿背后的父亲,那个曾经被宋家暗中操作贬往西海的渭城太守彭云彭大人,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朝廷中的新贵。道理嘛,自然也很简单。彭云是因为得罪宋家,才会家道中落凄惶不堪,如今在西海那等苦寒之地忍受风沙折磨,而此时宋家已然倒台,彭云的被贬西海自然也就成了滑稽不堪的事情,朝廷不会任由曾经的一方封疆大吏如今沦落江湖之远而不加作为。况且,宋家刚刚逃窜,留下的偌大一份家业,包括各处的商号以及渭城的安定,都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安抚收拢。而这个知根知底的人,除了彭云之外,还能有谁?庙堂之上风云诡谲跌宕起伏,荣辱沉浮不过弹指之间,他陈轩华或许看不明白,可并不代表自己那一帮在朝廷中虚挂闲职冷眼旁观的各个长辈们同样看不明白。所以在他陈轩华眼中,彭静娜,无疑是他进入吴国庙堂间的最大一块跳板!谁都知道,当今陛下将宋家看得有多么重要,如果自己能够娶了彭静娜,有了彭云这个假以时日便将稳操宋家的老丈人,青云直上岂不指日可待?虽然他自己的父亲便是那公爵身份,地位尊崇,但以他陈轩华的性子,又怎会甘心将来平平淡淡袭了祖辈功勋,混吃等死一辈子?所以彭静娜,必然也定然是他陈轩华的囊中之物,其余任何想要染指的人,他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彻底清除。
也真是因为这样,陈轩华才会说出那么一番看似咄咄逼人但实际上试探虚实的话来。若想除掉某个人,自然要知己知彼,陈轩华自小便看惯了太多诡谲的你争我斗,对这点,自然深谙其中道理。
两个人在偌大的藏书阁二楼平静对视,一个冷笑不语,一个暗藏杀机,偏偏都一动未动,场间气氛一时之间极为肃然,旁边看热闹的学子们你看我我看看你,颇觉讶然。他们在学宫待的时间不算短,所以都清楚的知道陈轩华是何等人物,作为吴国礼部侍郎之子,在应天学宫的身份那也是首屈一指,可与他对峙的这个少年,又是何许人也?眼尖的看了会儿狗剩,才恍然大悟想起那个经常去北山挑水西山劈柴的小杂役,于是和身旁人耳语一番,换得了更多的惊讶叹息,看向狗剩的眼神便更加充满惋惜了。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一位家世显赫的主儿,看来有得苦头吃喽......
陈轩华是好脾气好耐力,可不代表齐莱辰也是如此,所以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齐莱辰已经忍不住嚷道:“陈兄和这等奴才废什么话,要我说,断他一条腿便是,也让他长点记性,不要以为学宫里的读书人都是没脾气的茶鸡蛋!”齐莱辰语气森寒,脸上红彤彤的,显然被狗剩气的不行。
狗剩听到这话,冷不丁的嗤笑一声,然后缓缓转过目光,盯向了齐莱辰。
只是一眼,却让刚才还喧嚣不休的齐莱辰像是吃了生螃蟹一般浑身抖了个寒颤,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讷讷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齐莱辰心中大惊,顿时羞愤交加,脸上颜色更红了些,不过他大惊之后却又忍不住纳罕,这般奇异的感受,是......是从哪里得来的。想到这里,他看向狗剩的眼神便带了一丝茫然与瑟缩,不过口气依然不小,叫道:“奴才自然要有奴才的觉悟,像你这等人,敢踏进书楼便是玷污斯文,又敢在书楼轻薄女子,当真罪无可赦。真以为圣人只教仁德,不教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