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星期前,我不是带着景希陪妈又去庙里了吗?”白筱顿了下,想着郁景希屁股上的伤口,还是说了:“我又碰见了那个老和尚。”
“……这种神棍,不足为信。”郁绍庭淡淡地说,没有放在心上。
“这回,他又说了几句话,但都跟景希有关。”
郁绍庭这才睁开眼,垂着眼睫看她,白筱继续说:“他说,景希是菩萨座前的童子转世,还说,让景希给他做几个月徒弟,要不然,景希会一直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郁绍庭蹙眉,对白筱这番故弄玄乎的话,只给出了四字评语:“胡说八道。”
郁绍庭刚说完‘胡说八道’几个字没过几天,别墅遭了贼,还劫持了半夜溜下楼喝酸牛奶的郁景希。
当锋利的水果刀抵着孩子白嫩的脖子,白筱吓哭了,郁绍庭一张脸青黑,难得少见的情绪外露,怒斥小区的物业管理,每个月收那么多钱,却连一个贼都拦不住。
虽然最后警方解救了孩子,但郁绍庭却一晚上没有说话,他在书房抽了半包烟,想起以前一个算命的给他批的命格……命中无子。
第二天清晨,在白筱还睡觉的时候,郁绍庭叫醒儿子,简单洗漱了下,父子俩去了郊外那个寺庙。
郁景希昨晚吓得不轻,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座上,还担心会不会发生意外什么的。
到山上时,天还蒙蒙亮,有个僧人在门口扫地,拦住了要进去的父子:“施主,现在还不到时间。”
“我来找你们庙里的一个老和尚。”郁绍庭开门见山。
扫地僧见他相貌气质跟穿着打扮都不凡,没有急着赶人,又瞅了眼旁边的小孩,有些印象,之前来过两次,便道:“你们在门口等会儿,我去问问主持。”
等扫地僧进去后,郁绍庭在门口站了会儿,领着郁景希去了大雄宝殿。
小家伙耷拉着眼皮,晚上受惊过度,没怎么睡好,打着哈欠,但还是牢牢跟在郁绍庭的后面。
郁绍庭刚往功德箱里捐了香油钱,大殿门口,进来一个穿了袈裟的中年和尚,对着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换做往常,郁绍庭指不定在心中冷哧,暗道这些和尚装模作样,但现如今,他抿着薄唇,颔首,最起码脸上没有任何不敬,把郁景希叫过来,对主持道:“我之前来过一趟贵寺,一位老僧对我说过一段佛偈,今天特意前来向大师求教。”
主持没见过郁绍庭,但是认得郁景希,郁老太太是庙里的老香客,大概猜到了郁绍庭的身份。
他刚才进来时,粗粗观了一下郁绍庭的面相,虽然是富贵命,但可惜眉眼间隐隐有着戾气,这样的人,哪怕身居高位,这辈子也不会完整,恐怕会连累身边的人。
得知郁绍庭想要见师父,主持笑着说:“师父他老人家在后头练拳,我让小僧领你们过去。”
老和尚瞧见同来的郁家父子俩,没有一丝的诧异,笑得和蔼:“比我料想的,可是晚了几天。”
郁绍庭素来不信这玩意,但既然来了,也不会再说什么对菩萨大逆不道的话来。
跟着老和尚进屋,郁绍庭坐在老和尚的对面,至于郁景希,来得太急,还没吃早餐,瞧见僧房桌子上的几个菜包有些移不开眼,老和尚呵呵笑:“老和尚不饿,小施主要是不嫌弃,将就着吃吧。”
郁景希瞅向坐在那里的郁绍庭,见郁绍庭没阻止,蹭到桌边,拿了个菜包对老和尚说:“我就吃一个。”
老和尚点头,笑意更浓,像是被孩子的言行逗乐了。
郁绍庭让拿了包子的郁景希去门口等着,嘱咐他不准乱跑,小家伙没有闹,出去还不忘阖上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和尚先发制人,惹得郁绍庭抬起深邃的眼看他。
“无染无所着,无想无依止。体性不可量,见者威称叹。”
老和尚一双如古井搬的眼,波澜不惊地望着对面气势不俗的青年:“我观你的面容,你的命格过硬,势必会削弱周围人的福运,不过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倒也出乎老和尚的意料。”
“施主,如果不嫌老和尚罗嗦,那老和尚再赠你一句,积善因,结善果,终归不会有错。”
郁绍庭始终面无表情,却因为老和尚最后一句话,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转头,瞟了一眼桌上那盘菜包子,还有僧房里的家具,都不似电视里那般破旧,甚至老和尚的身后,还有一台立式空调,郁绍庭的目光,最后落在老和尚的身上:“我以为,现在修行还是秉持那句‘心静自然凉’。”
听出郁绍庭语气里的戏谑,老和尚没有不高兴,习惯性地摸着自己两瓣胡子:“只要心中有佛,何必太过在意这些身外物。”
“以前,有和尚劝我出家,你又怎么看?”
郁绍庭拿起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但想了想,还是把茶杯摆在了老和尚的跟前。
老和尚低头,瞅着那杯满满的茶,听到郁绍庭这么说,过了会儿,缓缓道:“以前,你是有些慧根,但现在,最适合待在这庙里的,却不是你了。”
郁绍庭从禅房出来,看到郁景希仰着头,站在院子里一棵桃树下,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细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