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河南总兵陈永福也深有同感地说:“牛总兵你那里还好一点,我这里很快就要断炊了,幸好有几处柿园,士兵们已经开始摘柿子充饥了。”
这时,高杰神色极为狼狈地冲进大帐,噗通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督师大人,贼杏川丢失了。”
在座的所有人闻言都大吃一惊,孙传庭更是惊得一时合不上嘴,怔怔地盯着浑身是血水的高杰。
高杰声泪俱下,极为伤心痛苦地说:“卑职和刘宗敏在杏川大战数次,不相上下,可是,李自成又派其侄李过率精兵赶来支援,卑职抵抗不住,只得放弃杏川,逃了回来。”
最后,高杰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紧垂披头散发的硕大脑袋,颤声说:“卑职无能,速求一死,请督师杀了我。”
孙传庭从极度震惊中渐渐清醒过来,紧紧注视着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高杰,少顷,缓慢地说:“高总兵请起,此时杀了你又有何用呢?”
高杰站起身,依旧低垂脑袋,一声不吭。他心中明白,杏川乃明军屯粮之地,而今粮草已失,三军断炊,尤其在大战即将爆发之际,这是何等的罪过,罪莫大焉。
在杏川与刘宗敏李过的激战之中,自己竭力迎战,差一点儿被李过的大刀削掉脑袋,其子高元照及外甥李本深下落不明,至今不知死活,自己的部队损失极其惨重,这一切,又向何人诉说呢?
本来阴雨连绵,明军粮草紧缺,如今粮道又失,这无异于雪上加霜,伤口上撒盐,所有人都清楚面前的严重形势,都紧绷着脸不说话。
大帐里瞬间充满了沉重压抑的气氛,犹如实质存在一般,紧紧压迫着每一个人,几乎令人窒息。
许久,孙传庭极为疲乏缓慢地挥挥手,说:“你们都去吧,防备贼军偷袭。”
待众将离去,大帐内即可陷入了孤独悲凉之中,昏暗的油灯下,孙传庭似乎瞬间衰老了十几岁,本来就瘦削的脸,此刻更显得苍老憔悴。
自崇祯八年即1635年秋天开始,孙传庭出任验封郎中,经过近十年的征战杀伐,逐步升至兵部尚书,统领陕西河南等七省军务,先后参与并主持了数十次对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的围剿活动,都不同程度地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尤其以俘获流寇之首高迎祥为最,深得崇祯赏识。
不论是在“四正六隅”的联合围剿中,还是在“汛守要隘”的单独行动中,孙传庭都以其独有的狡黠多谋果断狠辣,使流寇多次身处处境,成为明朝廷手中一张不可多得的王牌将领。
本来,孙传庭对此次出兵河南就心怀异议,按照他的想法,目前不宜主动出击,而应该采取屯兵固守潼关,进而寻机歼敌的以逸待劳之策,但是朝廷却因李自成数度兵围开封洛阳,不得不急调其率军出陕赴豫,解救开封之危。
可如今,开封洛阳已被流寇攻破,重约三百多斤的老福王朱常洵被俘获,剥光洗净,和几只鹿一起放进同一口大锅里共煮,而后,李自成在洛阳西关周公庙举行宴会,与部下同食,名曰“福禄宴”。
洛阳城破之日,福王世子朱由崧脚快,趁流寇尚未进宫之时,化妆成平民百姓,在混乱之中,缒城逃走,至今不知去向生死。
许久,孙传庭极力挣扎着站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又仔细看了一遍李自成的书信,心想,该如何处置这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