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三年太学生陈朝老上言奏事,将朝中重臣悉数痛贬一通,被开除学藉;太学生邓肃作词讽谏自己喜好花石给天下百姓带来灾苦,也被开除了学籍;虽说徽宗皇帝落得耳边清静,但终留下被人诟病的话柄。
有了前两次太学上书事件,徽宗皇帝对太学生上书,心中多少有了些阴影。今日又闻有太学生上本,徽宗皇帝心中不由的有些恼怒,又不知道要怎样批评朝政,甚至还会让自己脸面无光下不来台,但太祖皇帝有不以言事罪读书人的祖训,徽宗皇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宋代虽说是君主****政体,但自开国起便优渥士人,太学生们上书言事朝廷便是不予采纳,也要象征的听取。
祖制如此,徽宗皇帝只能无奈道:“将奏事的太学生传上来罢!”
有黄门官领了旨出去,不一刻的光景,又引着六、七位太学生进了垂拱殿。
进殿的这几个太学生自是与乐天同舍的程谨、于防、解昌几人。
待一众太学生施过礼后,徽宗皇帝心中虽是万般厌恶,但依旧还拿出一幅礼贤下士的姿态,说道:“诸生何事上奏?”
程谨、于防二人皆是蔡州士子,与乐天算是同乡,寻常关系密切。乐天无故被下入大理寺诏狱的当日,尺七便带来了乐天的书信,请二人为自己上奏言官。
程谨也不畏惧上前一步,拜道:“奏请陛下,学生是代好友向陛下鸣冤来了!”
听到程谨这般说话,不是上书言事给自己提意见的,徽宗皇帝心下不由的松了口气。徽宗皇帝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去掉以前采办花石不说,从去岁起开始修建万岁山(艮岳),耗费国帑无数,心中时时也怕有言官抨击言事。
立在百官之首的蔡京,面色突然阴冷了下来,原本以为最多不过御史言官无关痛痒的说上两句,却没想到太学生会最先奏事。
既然不是抨击言事的,徽宗皇帝心情大好了起来,甚至有些亲切的说道:“鸣冤?诸生为开封府的哪个官员鸣冤?”
程谨再次回道:“回陛下,学生等人是为开封府司理参军乐天鸣冤!”
“乐天?这个名字朕有些熟悉!”徽宗赵佶眯了眯眼睛。
侍奉在一旁的张迪小声的回道:“陛下,这个乐天就是断了宫中窃案,被你调去大理寺观政的那个乐天。”
徽宗皇帝又有些惊讶:“朕不是命他不是在大理寺观政么,怎么去了开封府?”
立在文武百官首位,距离徽宗皇帝的位置自然也近,徽宗皇帝的话音落在耳中,蔡京面色不同的一滞,没想到一个芝麻绿豆官居然在官家面前还是挂上号的。
“臣有事上奏!”开封府尹聂山出班,奏道:“臣曾见过那乐天办案,心思缜密,行事利练,开封府狱讼之事繁多,那在大理寺观政的乐天,便被臣要去了开封府协助推官办案!”
听到聂山奏事,徽宗赵佶龙颜大悦,笑道:“不愧是朕看中的人,果然给朕争气!”
听徽宗皇帝这般说话,蔡京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在场的一众京官老油条心中不由的暗喜起来,看来这场预料中的热闹比预料中的还要热闹。
闻言,程谨忙拜道:“启禀圣上,那乐天如今却被关入了大理寺诏狱,学生是来代乐天官家鸣冤的!”
“鸣冤?”徽宗皇帝眯起了眼睛,不解的问道:“这乐天因何事被下了大理寺诏狱?”
说话间,徽宗皇帝将目光落在了大理寺卿樊景的身上:“攀卿,且说与朕来听听?”
徽宗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樊景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出班回道:“启禀陛下,那乐天因煽动百姓闹事伤人,现下被拿入大理寺,下于诏狱。”
“陛下,臣认为樊大人奏事有失公允偏颇!”这时,御史陈凌元出班,奏道:“那乐天因精晓律法而受聂大人赏识,又身为开封府司理参军怎能做那知法犯法之事,臣认为其中定有隐情!”
这时,蔡京的党羽中奉大夫胡师文,出班向着陈凌元轻哼了一声,又向上拜道:“韩非子在《五蠹》中曾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陈御史又怎能不保证这乐天会不会因为太过知法懂法而知道如何利用法律来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