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露出夸张的惧怕神情,眼睛转了几转,然后趴到枕头上“呜呜——”的哭起来。
看着她那洁白如玉的肩膀在枕头上一起一伏,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堆在枕头上像一堆墨,他的心又动了。他想起了他和莲莲订婚后这几年的相互思慕,这分明莲莲被他娶到了家,她就真真实实的躺在他的床上,他不赶紧跟她诉相思之苦尽鱼水之欢,这咋莫名其妙的整这出了,真是自己神经出问题了还是咋的?他开始自责了。
他就赶紧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说:“莲莲,别哭了,是我不好,可能是我这几天太激动,脑子有些乱了才胡说八道的,你起来,咱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她一听就赶紧不哭了,梨花带雨般的斜眼看着他,然后娇嗔的说了声:“你真坏。”就****着身子偎到了他怀里。他顺势抱住她,然后又忍不住耸了一下鼻子皱了一下眉(他平时是个有洁癖的人,鼻子特别尖,别人闻不到的他能闻到,对任何异味都敏感的要吐),他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此时就忍住说:“莲莲,你还记得我头一回去你家我穿的啥衣裳不?”
她显然没料到他来这一招,眼皮眨了一下,就假装害羞的嗫嚅着:“呃——记得。”
他笑笑说:“我记得我头一回去你家要你家人看我的时候,你穿了一件很老气的大花朵子褂子,脚上穿了一双自己做的布底鞋,简直土气极了,只有头发刚洗了头,乌黑光滑的长长披散到屁股上,把你的白脸衬得更白了,那高高的个子也更高挑了,我当时心里头就想——你猜我想啥?”
她问:“想啥?”
“我就想,我得赶紧给她买一身最流行的衣裳穿穿,她要是穿上大红雁绒袄,穿上紧身牛仔裤,蹬上高跟皮鞋,我敢肯定全镇的闺女都会嫉妒她,哈哈。”他真陶醉在当年的回忆里了。
“你还记得我第二回去你家不?”他摩挲着她光滑的肩膀问。
她又笑笑答:“记得。”
“我第二回去你家的时候是咱已经订婚一年了,那天是晚上,我都喝罢汤骑着自行车到你家了,你还在屋里煮红薯,你正坐在灶前烧火,锅灶里红红的火把你的脸映的像透明的胡萝卜,看到我来了,你羞得没处躲,低着头恨不得把头钻到锅灶里,我清楚的看到你左边挨锅灶近的左边脸上的一绺头发被烤卷了。后来你掀开锅,盛了一大馍框红薯端到饭桌上让全家吃,当然我也跟你弟弟和爹坐在一起吃了起来。那回的红薯由于你因我来了乱了方寸把锅烧的过了,挨锅的红薯就烧焦了,那红薯一被烧焦可好吃了,黑黑的焦皮上粘了一层黑红的糖稀,又粘又甜,我坐在你们全家人之间毫不客气的吃的跟前好一大堆红薯皮,后来我怕放屁,就跟你说几句话就回来了,哈哈……”
她也敷衍的笑着。他回忆起来好像倒开了头的竹筒豆子,不哗哗啦啦的倒完不算的样子,她呢,只是“嗯嗯”。最后他问:“你还记得那次我当兵两年后头一回回来去看你那一回不?”
“啊,啊哪一回?”她分明迟疑了一下,口气里露出了怯意。
“就是那一回我把你拉到你村头的小树林里呀。”
“啊啊,记得,记得。”她这回是真正的低声嗫嚅了。
“嗯,你可真够狠心的,我就是亲了你一下,你就哭着丢下我要跑,我可吓坏了,拉着你咋赌咒你都不了,我把所有家养的牲畜都变了你还不拉倒,最后我看到一只刺猬,我说我变刺猬你才笑了……”
“啥,
说啥?”她的眼睛忽然射出奇异的光芒,他感觉她身上好像猛地一扎,好像他真被刺猬刺了。他警觉的看了她一眼,她的眼光立刻又情意绵绵,艳光涟涟了。他摸摸她身上,还是那么柔弱。她哄他似的用光滑的胳膊兜住他坚实的肩膀说:“别说那没用的了,咱还是赶快睡觉吧。”
“没用的”?他对她这句话很生气,她这不是侮辱他的感情吗?他恼怒的看她一眼说:“你觉得这都没用?那咱俩的感情也都没用了?”
“不是不是,是我觉得你咋跟个娘们似的,这难得的好时候唠唠叨叨个没完,我都急了。”她腻歪着把头使劲往他怀里拱。但他丝毫不肯通融,继续问她他们的过去,当问到他们结婚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都说的啥时,她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眼光凌乱了一下马上又换上媚语浪声说:“哎呀,有话以后再说,现在咱该睡觉——”她说着把自己的胸贴紧他胸上的肌肉。
他漠漠的看着她,眼光涣散了,那是一个人精神上绝望了后一时麻痹的表现。他身上的肌肉硬硬冷冷的,随便她胡乱的抚摸着,当他觉出她的手好像越来越硬的时候,她娇艳的脸看着他狐媚的一笑说:“你脖子上戴的是啥呀,睡觉多不得劲还是取了吧。”
他没理睬她,他心里千滋百味又空空无味的,他把涣散的目光收回来看着她,把心里的感觉统统给赶跑了,一把抱住她压在身下就要“成其好事”,但是她却尖叫一声锐利的说:“把你那个东西取下来,不然别碰我——”那个声音分明不是莲莲的声音了,他赶紧到那个声音好像一股从遥远刮过来的冷风一样令他心里一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赶紧扔了它——”她大概是觉出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又笑笑补充了一下说:“我觉得大冬天的带着个玉太凉了,你取了它我给你放着到了夏天再戴吧,呵呵。”
他糊里糊涂的脑子里飞快闪过战友的嘱咐,说这脖子里的玉戴上了就不许取了,不然辟邪驱祟的法力就会给失掉。他虽然从来不信他这一套,但是对战友的情谊还是很看重的,所以他懵头懵脑的说:“不能拿。”
她一把推开他说:“不拿不行。”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她问:“咋不行?”
她眼里闪过一丝冷酷,又飞快换上一层娇媚说:“我怕凉,挨着我了嘛。”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股怪味从她嘴里冒出来,他一阵恶心,随趴到床边吐了起来,她惊慌了,在她后面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睡觉。”他吐完了一掀被子把自己蒙进里面了,但是那块玉还没取下来,她无可奈何的坐在被子里,咬牙切齿的发狠,伸出两手,那十指的尖利指甲倏忽长了半尺之长,然后又倏忽缩了回去,还是完好的手指,然后又露出来缩回去,她就这么发着狠玩儿起她的指甲来。嘴里说:“又叫你逃过今晚了,哼,明个我非想法子弄死你不可。”
她在他背后暗咬银牙的同时还嘴里还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像地里的野生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