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儿打了个盹儿的功夫,药炉里就药就噗噗的往外冒。
三水从外头进来,一闻到一股子炭火被浇灭的炭味儿,就卷起袖子冲上来,一面埋怨:“笨苏儿,就走开了一会儿,让你帮忙看一下,你就给我弄成这样,要是让我师傅看到了,非要罚我抄一百遍黄帝内经不可。”
苏儿一脸的不服气:“我怎么也虚长你七八岁,再说也是你要我帮忙的,你明明知道我昨儿夜里没睡好,困的很,来厨房只是来找口吃的要回去补眠,你还让这么困的我给你看炉子,出了事你师傅不罚你难道还罚我。”
“好了好了,我的苏姐姐,真是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您走吧,我这里自己来收拾。”
苏儿内心里,稍微升腾起一点点愧疚:“你仔细别烫着。”
“烫不着,我早就习惯了,打小就帮师傅煎药,再烫的药罐子我也能徒手给端上会儿。苏姐姐,昨天晚上,没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那房里的人,发了两次热症,一晚上我都在打水换水,换水打水。”
“我师傅也是一宿没回来,师祖爷爷也起来了一次,那个人的病,如此的反复,要不是我师傅和师祖爷爷在,他这条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嘘!别说这个,皇上对那人重视的人,要是听到一位我们咒他呢。”
三水忙压低了声音:“苏姐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苏儿摇头:“我还想知道呢,你师傅肯定知道,没告诉你?”
“师傅没说,我也没敢问啊,我师傅这人,看上去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要是问了他不高兴的事情,他可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苏儿倒是想象不到鬼谷板着脸是个什么样子。
不免笑道:“肯定是你问的问题着实不该,好了,我去睡了,今天夜里不知道他能不能好些,需不需要再忙,趁着能睡会儿,就睡会儿。”
“我是想不明白了,山上还有不少太监奴才留着,皇上这么就让你过去伺候呢。”
“别问我,我也想知道,可怜的我。”
抬起头,打了个哈欠,苏儿懒散散的往外走。
走到门槛,回头看了三水一眼:“你帮我从你师傅那要点薄荷油,我怕晚上我要当差撑不住睡着,差点清凉油可以清醒清醒。”
“恩,我回头要了,给你放到房门口去。”
“别放门口,放到那个南瓜篷上。”
“知道了。”
苏儿走了,三水收拾好了噗出的药,调了一下炉挡片,把火调小了,尽忠职守的守着炉子,半盏茶多的功夫,手放在气孔边上,熏了一手掌的蒸汽,放到鼻子边上闻闻,他点了下小脑袋瓜。
“好了。”
拿了一个白玉瓷碗,拿着药罐手柄,小心的把里头的中药逼到碗里,不多不少,刚刚一碗。
把白玉瓷碗放到了托盘里,又放了个小碟子,里头是几颗蜜饯,甜嘴祛苦用的。
端着药碗,稳稳当当的朝着东亭阁去,一路走,一路还在那个浑身是伤,得皇上衣不解带亲自日夜伺候的男人到底是谁。
不过,想破脑袋他也是想不出来的,送了药到门口,就看到他师傅和一个太医再聊天。
师傅眉心神色沉重,太医也是神色严峻,让三水意识到情况不大好。
不远处,翁右相也来了,加入了两人,脸色也一点点变得不好看。
三水半低了头,端着托盘恭谨的过去:“师傅,药好了。”
鬼谷点点头,接过了托盘:“我送药进去,翁右相,李太医,劳烦两位去请我师傅过来一趟。”
“我去吧。”
翁君生接下任务。
李太医则道:“我再去翻翻医书。”
两人走了,三水跟在鬼谷身后。
给鬼谷敲了门。
“进来。”
门内有人应声,是皇上的声音。
这间屋,平常没有太医和奴才在的时候,往往只有皇上一人。
许多天了,他几乎是和那个病人吃喝用度到了一起,形影不离,衣不解带。
三水推开了门,很懂规矩,没进去。
鬼谷一进门,三水就从外面关上了门。
鬼谷端着药,走到床边,床上的人脸色看上去还好,只是依旧昏迷着,因为高烧刚刚退去而呈现红色的脸颊,看上去很有气色,只是却只是假象。
他的内伤太重,加上连着发了几次高烧,虽然用了最好的药材,可是这几次用药后,赫然发现他体内居然还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