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业道:“你别急,此事说来话长,听我细细道来。你可知早些年有位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许正策许老将军?”
“许老将军不是早就归隐了么?”婉贞奇道,“前几日左帅还说起来,当年打突厥的时候就是这位许老将军当的督军。”
梁振业点头,“不错,这回的事正与这位许老将军有关!你猜这突厥王爷要娶的人是谁,那是许家的掌上明珠,老将军的亲孙女!”
婉贞一时反应不过来,梁振业便细细将这其中的原委道来。
原来,许正策就是幽州出身,当年许正策的名气太响来头太大,无论是留居京城或者回到幽州,只怕仍会被觊觎,索性告老还乡之后,举家便迁至距离雁门关三十多里的一片山林中,正处在幽州、云州和突厥交界之处,算是个三不管的无人之地。许家也算家大业大,老将军本家一迁走,其他亲戚族人追慕而来,仍然聚居一起,俨然一个小山庄。因庄内多是许家的本家,世人便称之为许家庄。后来也有些年轻人慕名而来,或想拜师,或是学艺,或是想仰仗许家的名头在这乱世之中求个安稳。许正策也因为山庄地属边界,时有土匪、或是突厥的掠夺骚扰而烦恼,于是便从山庄中选出壮实的青年男子,加以训练,组成了一支护庄的家兵。又因防御时修了不少碉堡工事,因此又称山庄为许家堡。许家世出贤将,名震塞外,幽州云州中不少官员都与许家有些交往,许正策的人品功绩在当地仍然很受敬仰。因此老人家虽然归隐了十年有余,如今又是年过古稀的高龄,在西北的名头依然不小。现在许家堡上下人口近千人,在老将军威名的庇佑下,好似世外桃源一般。
婉贞问道:“既然是世外桃源,那突厥王爷如何找上门去了?”
门外有人笑道:“怪只怪名声太响,树大招风。”
推门而入的正是越鸽,却是猎户装扮,腰间系着虎皮,足下蹬着牛皮靴,肩上背着绳索,墨黑的头发随意绾个发髻,仍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他笑道:“李大人别来无恙,神采依旧啊。”
婉贞笑道:“彼此彼此,几日不见,越鸽愈显得英姿勃发了。”
梁振业摇头道:“互相吹捧,好厚的脸皮。”
“梁大哥怎么这样说话?”越鸽依旧嬉皮笑脸。
婉贞也推波助澜道:“那是因为他嫉妒。”
越鸽拍掌笑道:“甚妙甚妙。李兄果然好口才。”
梁振业被他们俩人岔开话题又打趣了一番,颇为无奈。“那么,你们两个好口才的人讲吧。我一边歇着了。”说罢他端起茶碗,慢慢喝起茶来,不再理会他们。
婉贞笑道:“那越鸽来说。突厥又如何要找上这样的人家?而这样的人家如何能受控于突厥?”
越鸽道:“你猜这雁门关的守将是谁?便是许正策的侄子,许家的长房长孙。许正策虽然不出仕了,但并不拦着出色的小辈们。雁门关守将许冠城,他的父亲就是许老将军的弟弟。许将军的弟弟过世得早,这是弟弟那一脉唯一的骨肉了,如今被突厥拿下如何不要紧?这一层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许正策的孙女,今年十八岁,据说是远近有名的美人,人称‘塞外明珠’、‘落雁小姐’,求亲的人很多,不过没有中意的人家。那颉利王打的就是她的主意。”
婉贞沉思道:“不错,这女孩也是许将军的侄女,又是许家堡的千金,将门之女、世家之后,名声也大。如此一来,颉利王找上门也就正常了。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越鸽道:“听说这颉利王倒还不算残暴,占了雁门关后没有大开杀戒,还安抚官员百姓,似乎想收为己所用。但雁门百姓的防范之心不减,一个月来发生了两次暴动。颉利王大概是想借助联姻安抚民心。毕竟他是孤军作战,除了他的领地突厥国内并不支援。因此他必须找到粮仓,让百姓为之所用。我听说这个颉利王当初纳柔然为属国时,就娶了柔然公主。”
婉贞点头道:“不错,这样一来人质、招牌全都有了。倒也周全。梁振业先前说的不错,这个颉利王野心够大,志向不小啊。”
“不过苦了人家姑娘啊,听说这位许小姐不食不眠的,都哭了两天了。许家堡上下都乱了套,许老先生都没了主意。一边是孙女一边是侄子,都是亲人。自己这边力量有限,没之奈何。”
婉贞忽然迷起眼睛,盯着越鸽促狭一笑:“怜香惜玉呵,越鸽见到人家小姐了?”
越鸽满不在乎道:“人家是千金小姐,哪有那么容易?我可是费了不少劲才混进去的。我的本事你放心。”说罢狡黠的眨眨眼。
婉贞知他必是看到了,好奇心起,问道:“如何?”
“不若君之美也。”越鸽故作深沉的摇头。
婉贞冷哼一声:“又信口胡说。”
“真的,眼睛都哭肿了,有什么好可看的。”越鸽瞪大眼睛辩白道。
梁振业清咳一声,打断他们的争论。心道:越鸽也就算了,这李宛平时看着老成持重,怎么也这般心性,对人家小姐的相貌也关心起来。
“慕鹤还在许家堡内吗?”
“还在。我们扮作受伤的猎户,是堡内的人收留了我们。昨晚突厥已经第二次送了聘礼过去,说是静候佳音。老将军虽然拒之不见,但突厥只怕不管这一套。你想,他们素有抢亲的风俗,就算不同意,颉利王回头带一队亲兵来抢,那位大小姐多是保不住的了。”
婉贞想了一会儿,转身向梁振业问道:“你说的眉头就在这里吧?想如何利用呢?”
梁振业道:“这现在还不能决定。要看许家如何答复,今晚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