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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琼林宴饮竞才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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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魏列夫道:“陛下曾御口称赞榜眼陈玉泉是京城第一才子,无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可谓样样精通。尤其是琴艺,据说一曲《凤求凰》更是名动京城。”

“哦,可有此事?”皇帝来了兴致,“若真如此,还请陈榜眼让朕一饱耳福。”

这等御前献艺的美事,一直屈居榜眼的陈玉泉自然也不客气,当下说道:“请容臣献上一曲《渔舟唱晚》。”

“来人,备琴。”一声令下,准备就绪。

焚香的袅袅余烟中,陈玉泉端坐当中,面如冠玉,眉似黛山,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琼林之中微风拂过,鹤麾轻扬,大有羽化而登仙的味道。

指尖清扫,阵阵音符流出,如山泉清响,如古寺钟鸣,时而连绵不绝,时而点滴叮咚。余韵徐歇,绕梁不绝。只是一架琴,却好似众人合奏一般,凝响不绝,荡气回肠。

一曲即毕,众人鸦雀无声,许久才回神过来,纷纷赞叹:“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陈玉泉回席,眼角带着少许微笑。有人恭喜其父大学士陈远达,道:“陈大人真是教子有方。玉泉公子如此高才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陈远达却并未见高兴,微皱的眉头间隐隐有几分不安。

众人还在称赞陈玉泉琴艺的当儿,魏列夫突然话锋一转,道:“哎呀,榜眼都尚且如此,那状元公如何得了,不知状元公有何高技,可让我等一饱眼福?”

婉贞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微一笑,放下酒杯道:“在下愚钝,身无长处。只是埋头苦读还不曾领略圣人之言,其他技艺只是略知皮毛。不敢登大雅之堂。”既然是要给她个下马威,以陈玉泉的琴艺来打压她,那么成人之美又何乐不为呢。

有陈玉泉一曲压场,也就没有什么人愿意真的献丑。是想,诸般技艺都内有精妙,精通一路哪有白白得来,学习起来都是极耗功夫和时日的。婉贞纵然天资聪颖,然而文武双修已属难得,其他技艺她只能算是略懂皮毛,浅尝辄止罢了。

眼看就要冷场,梁振业忽然向成宗奏道:“陛下,臣知李状元有一技十分难得,大约他是怕御前失仪才不肯讲的。”

“哦?”成宗来了兴致,“是何事?”

婉贞盯着梁振业小声道:“不要给我揽麻烦!”

梁振业不理她,继续说道:“臣曾观李壮元的佩剑,不是俗物,想来他定然精通剑术。臣愿给李壮元喂招,舞剑助兴。”

成宗听了此言,正合心意,忙道:“如此甚好!这是何等的雅事,两位不必拘泥,速速去准备吧。”

婉贞看到此事已成定局,虽有不情愿,但也未过多推辞,只在内侍引导两人去后殿更衣时,埋怨了一句:“梁兄如何这般擅自做主?”

梁振业笑道:“总不能一开局就输了阵仗!放心,有我在,李兄想拿我出出气也好。”

婉贞听了此话稍稍释然。而梁振业也想借此一探李宛的究竟。

少顷,内侍回报两人准备完毕。只见玉阶之下的两人已都换了箭袖软靴,梁振业一身玄色金丝锦袍,衬得一身英武气概;而李宛修身玉立,一身宝蓝色锦袍更显得肤色莹白如玉,眉目如画,站在那里真是说不出飘逸风流,俊雅非常。

众人开始还在怀疑李宛是不是找了梁振业做托儿,自己摆摆样子就好。瞧这架势,再看两人周身的气场,顿时不敢小觑,纷纷站起身来观看。

梁振业笑道:“请,李兄不必客气。”说罢抽出宝剑,做了个请手势。

婉贞心想,我跟你一个武状元如何还客气得起来?于是微微一笑,左手拇指压住剑鞘,将剑身压出两寸有余而已。

梁振业看到她这个起势,已知她剑术不弱,当下放心大胆地攻了过来,剑锋一抖,直逼她上三路而来。

婉贞仍旧身形不动,在梁振业攻到近前时骤然亮剑,“唰”地一声,剑光四射,剑刃斜斜划向梁的腋下,乃是他这剑招的空隙。

梁振业一惊,忙侧身避过,再次进招时,李宛又精准地以剑尖指向他的空门。如此过了三招,梁振业已然心中有数:李宛的剑术绝非泛泛而已!说他是少年高手只怕还不够,有这等身手可谓剑术名家了!

婉贞早在学武之初,李侗就教导过她,要避弱比强,不以气力相搏,而以精巧为长。因此婉贞的眼光之精准,姿势之巧妙,已然纯熟。只不过因是女子,气力有限,周身武艺乃是以灵动见长。

于是这几招已过,在台上的众人眼里的效果却是大大不同。武官那边当然都是行家看门道,想不到文官当中还有这等修为的,不禁连连点头,对二人赞赏不已。而文官这边多是没看太明白,怎么两人就像隔空打牛一般,也没怎么近身相博,斗也不十分激烈,摆摆姿势而已吧。

台下梁振业看着李宛的身形,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黑影:那个晚上,夜探魏府的黑衣人,他的身形路数似乎也是这般,难道……

他当机立断,改了进攻的方式,不再收敛想让。身形一晃,剑招顿时快了一倍。婉贞只觉得自己周身都围着剑气,连忙也展开轻身功夫倚剑相迎。两人这才激斗起来。

台下两人越斗越是起兴,台上的众人这回不分文武都看得眼花了。成宗皇帝也不禁暗暗点头,他身为皇子之时也学过武艺,眼力自然不差。看来皇妹说得没有错,这二人有如此身手和气度,可堪重用。

一盏茶的功夫,婉贞自知长久下去不利于己,心生一计。她装作气力不支,渐渐缩小了门户,改攻为守,引得梁振业近身来攻。看准时机,忽然凑上前,一手以剑鞘挡住梁振业的剑路,右手手腕发力,急转直下,长剑一挑,逼他弃剑。

梁振业恍然,心中明白,右手轻轻一甩,长剑飞了出去。

婉贞见他已经弃剑,也不紧逼,后撤收招。

忽然,婉贞左膝一麻,控制不住,身体一晃便要摔倒。

梁振业上前扶住,轻声说道:“抱歉。”鼻息轻轻吹到婉贞的颈间。婉贞克制住自己的脸红,低头一看,心下了然。

原来,梁振业甩剑出手时,已看准她腿上的穴位。他又力道十足,难怪婉贞腿部一时麻痹,完全控制不住。婉贞闪身,以作揖来挣脱梁振业的双手,“梁兄好功夫,李宛甘拜下风。”毕竟,招数拿捏的如此之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梁振业还在为忽然入怀的异香而希奇,见他如此,自己脸上一红,说道:“多亏李兄手下留情。”

台上众人见剑光散去,两人携手站起,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一时间也不知道输赢如何。倒是成宗皇帝见他们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赞叹之余不禁心中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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