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莉不明白,伊赛亚一声苦笑:“想想你的身份,公开抓捕,万一你当街喊出是阿丽娜身边的女官会有什么反应?阿丽娜!三王子妃!你这个女官也就是奥斯坦行宫出来的王室亲随,因着三王子这层关系,他也没可能公开来抓你啊。”
萨莉听得胸膛起伏:“那现在该怎么办?外面一定都被他们盯住了,恐怕想离开旅店都不可能。”
伊赛亚沉吟道:“必须要想办法出去,为今之计……”
*******
晚餐时间正是客栈最热闹的时候,忽然不知何人一声惊呼:“不好,着火啦!”
堆放饲料干草的牲口棚似乎是在一瞬间烧起来,烈焰顺着茅草棚屋以惊人的速度四散蔓延。人群慌了,住店客人顷刻乱作一团,你拥我喊纷纷向外跑。
守在店外的密探们始料未及,一个带队模样的家伙一挥手,众人立刻从各个方向涌入客栈。他们直奔那间目标客房,破门而入才发现这里已成大火重灾区,多半个房间都被烈火吞噬,执行暗杀命令的伙计倒在地上,显然已成牺牲品!
“快!拦截住客,追!”首领一声断喝,密探立刻潮涌而出。
********
直到再也听不见半点人声,房间里才传来响动——如果那首领能再冷静一点,就不难发现重灾区的房间之所以还有少半没有燃烧,是因为这边的墙壁土炕都泼了水!
伊赛亚三人根本没有离开房间,就藏身在箱子里,屋梁上,口鼻遮掩蘸水湿布,直到这时方才重新钻出来!狄雅歌去掉伪装,三人随即从火势最猛烈的后院悄然隐去。
对于出城策略,狄雅歌提议躲进羊皮作坊,再联络阿尔帮忙,伊赛亚却摇摇头:“不行,他们必定会找个理由展开地毯式搜查,只怕到时躲不掉还要白白连累他!”
他随即作出一个惊人决定:“去城北,潜入禁地,想办法从北门出城!”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禁地会成为搜查盲区,因此,也是他们唯一的生机所在!
借着夜幕掩护,狄雅歌带领他们穿越偏僻小巷,很快来到城北关卡。几日观察,伊赛亚早已将周边地形摸清楚,关卡设在道路中央,两旁相邻建筑具被清空,屋顶上有流动岗哨巡逻,布防不能说不严密。但是,任何严密的布防都一定有漏洞,而99%的漏洞都一定与人有关!人性相通,在瓦休甘尼混迹市井十年的流氓头子,太清楚对普通士兵而言,守门看家是一件多么无聊的差事。站在原地无所事事,大多数时候没有情况发生,干熬到换岗那滋味才真叫度日如年。因此,这种士兵是名副其实‘被动尽职’,只要长官一个看不到,就要想方设法给自己找点乐子。
伊赛亚溜进距离关卡最近的一处酒铺后院,随即将一坛坛泥封窖酒掀开封盖。酒香弥散街道,很快就在士兵中引起反应。
“妈的,这是谁家打翻了酒坛子,存心要把老子的馋虫勾出来。”
随着叫嚣,关卡处的三五个士兵很快站不住了,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一阵,随后一人脱岗就顺着气味寻过来。这一边,伊赛亚早在酒铺后门外给他准备好一个‘打碎’的酒坛,碎掉的坛身里还有一多半没洒出来,那士兵就像捡了宝,立刻美滋滋的抱回去了。
“喂喂喂,有好货啊。”
三五个人凑到一起又是一阵嘀咕,一人抬头向屋顶上的岗哨喊一句:“喂,别声张,给你留着那一份呢。”
屋顶上的士兵立刻很识时务的往远处走,生怕自己站的位置能看到什么。底下的士兵则左右看看没什么情况,就一溜烟跑到背人旮旯大解馋虫去了。
“臭小子,真有你的!”
狄雅歌低声笑骂一句,三人便抓住绝佳漏洞潜入禁区。禁区中的街道显然早被清空,除了哈尔帕城堡和议事厅这些重要场所,其他地方几乎不闻人声。躲在火把照不到地方,三人就看到一队兹瓦特纳蛮人赶着四五辆大篷车来到城堡后门外,从车上卸下一个个大麻袋。后门处一个官员模样的老头当场将麻袋一一打开验看,伸手进去一直到底,再拿出来时就看到一缕缕细沙模样的东西从指缝间滑过。
金沙?!三人心头一震,狄雅歌小声告诉他,那个老头就是新任宰相土库佐。只见他仔细验明货品后,便由一旁随从将麻袋过秤,记录重量。这般交接极其耗时,从篷车上卸下来的麻袋少说也有二三十,那几个蛮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一路叫嚷着:“啰嗦老头,出城,装货,什么时候?”
土库佐也不理会,正当这时,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内务长老莫哈朗格来了,他凑到宰相耳边窃窃私语几句,土库佐随即露出惊讶表情。
“没找到?!你确定没让他们跑出去吗?”
莫哈朗格点点头:“南门是亲卫队长亲自带队把关,他们绝对出不去,城里挨家挨户都搜遍了,可就是不见人影。”
土库佐面无表情,冷冷道:“一旦让他们逃脱,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继续找!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哈尔帕!”
莫哈朗格俯首道:“大人放心,已经发出就地格杀令,只是……我担心会不会弄错了人,万一不是他们,恐怕打草惊蛇倒让正主逃脱。”
土库佐一声冷哼:“女的是阿林那提的哈娣人,男的是米坦尼的胡里特人,女的美貌,男的狡猾,再加之年龄和出现时间正相符,你认为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狄雅歌听得乍舌,好险,幸亏没去羊皮作坊不然死定了。
伊赛亚一脸不开心:“喂,我很狡猾吗?”
两人不约而同奉送白眼,天下第一诡诈之徒!还有脸问?
这一边,莫哈朗格先行离去,完成金沙交接后,土库佐一闪身进入城堡,方才那记账随从则指挥蛮人赶篷车上路。当卸空的篷车转过一处街角,无人注意的黑暗中,三道身影分别钻到篷车下,如同蜘蛛一样悄无声息缩进底板,就跟随车辆一同出了北门。
四肢张开撑在车下,绝对是对体力的超级考验,汗如雨下,还没到城门伊赛亚已经快撑不住了。哇列,太辛苦了吧,手脚打颤时,他终于平生第一次开始反省懒人生活观——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有酒绝不喝水,有肉绝不吃素……哇呀呀,早知如此还是应该多练练筋骨才对嘛。
等好不容易挨到城外,他‘扑通’一声就从车上掉下来。
“咦?什么声音?”
蛮人察觉动静,狄雅歌与萨莉见状也赶紧下车,拎起他躲进草丛。蛮人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状也就继续赶路。
“不是说跟着他们装车上路,半道再干掉蛮子好抢马吗?你这会跳下来干什么?”
不是吧,他俩怎么都像没事人?面对老婆质询,伊赛亚一脸苦相哀叹:“累啊,坚持不住了还能干什么。”
狄雅歌快昏倒了,萨莉更是当即爆棚:“没搞错吧,大男人也有脸说这种话?”
“和男女有关系吗,手脚不听话我有什么办法。”
伊赛亚真是委屈到家,霸王花却压根没心情听他抱怨,咬牙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没走出禁区啊!”
谁知他鼻子一哼:“叫什么,说不定你还要谢谢我呢,等到了作坊营地谁敢保证这些蛮子没带狗来,到那时被闻着气味才真叫死定了呢。”
狄雅歌根本懒得再理他,站起来就走。
“喂,你要去哪?”
“山中野路,还不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