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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愿意起誓为我效劳?!”
红婴再度走进洞穴,她明白告诉凯瑟王子,这是打开镣铐的条件。
王子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为何不说话?”
“你先告诉我,为何抓我入囚笼?”
红婴只觉得好笑:“我们是强盗,专靠打劫为生。谁让你的运气不好呢。”
王子摇摇头,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我早就听闻,塞拉尔湖上的鬼焰幽灵一向只劫掠官船,从不与民相争,凭此一点,我大概就能猜出你们的来历。你骗不了我的,鬼焰不是普通水寇,你们出击也绝不会只为寻常钱财,所以我很想知道,那条船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你们闻到了血腥味?”
红婴直勾勾瞪着他:“哦?你猜出我们的来历?那不妨说说看。”
“撒达斯·安拉·尼布凯伦撒。”
听到王子轻声念出的名字,红婴骤然变色。
王子说:“十三年前,赫梯王苏毗乌利一世陛下兵临巴比伦王城脚下,巴比伦王为求停战,割让西北大片疆土归属赫梯。而那里本是哈尔帕王——撒达斯·安拉·尼布凯伦撒的领地,他为向国王抗争亲赴王城,却不料竟被巴比伦王所杀,不仅如此,连同他的八个儿子也被尽数丢进巴别塔,斩草除根!”
王子微微一笑:“撒达斯是当今巴比伦王的亲弟弟,他以为这是足以仰仗的资本,却哪里知道兄长早将他视为心腹之患,不然的话,也不会第一个就将他的领地割让出去。自此后,赫梯二王子达鲁·赛恩斯分封到这块土地,成了哈尔帕城的新主人,但二王子生性敏感多疑,为防止统治发生动荡,竟下令驱赶所有原住巴比伦百姓。流散的难民汇集南下,却又因为国王惧怕撒达斯旧部的报复,不被允许进入东南富庶平原,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别说了!”
红婴厉声大喝,王子却不允许她逃避,冷声道:“鬼焰!鬼焰!哈尔帕王含恨而死,所以你要化身地狱火焰,向巴比伦王施行报复!是这个意思吗?”
“我叫你别说了听到没有!”
红婴霍然拔刀,握刀的手却在不停颤抖。
王子看着她因激动而苍白的面颊,轻声叹息:“你们是撒达斯的遗族吧?这些年,想必过得很辛苦。”
“苦?是啊,十三年来我们过着像鬼一样的日子,那种辛酸,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不会明白的。”
王子眼波温柔,他说:“我虽然没尝过流散之苦,但却非常清楚要带领部族寻求生存是件多么艰难的事,领导者没有抱怨的权利,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对一个女孩子而言,这付担子的确是太重了。”
利刃应声而落,霎那间红婴泪流满面。王子任由她发泄一般放声痛哭,他很清楚,十三年来她一定没有这样的机会。
红婴哭累了,她抬头看着这个深深触动她心灵的男人,颤声开口问:“你,愿意帮助我吗?”
王子回报给她温暖的笑容:“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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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夫人告诉萨莉:“红婴是哈尔帕王唯一存留的孤女,那一年她才12岁,却要带领残余部族开始为生存奋战。你不要把他们想的那么坏,其实他们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样都不少。”
篷车转过阴冷山坳,忽然视线就变得开朗,一大片清水湖上,无数船只穿梭游荡,海蒂夫人指着湖中央最大的那艘主船说:“看,那就是鬼焰的大本营——火凤凰号。”
萨莉瞠目结舌,火凤凰号!这哪里是一艘船啊,分明是一座人工浮岛。远远望去,广阔的甲板上房屋林立,简直就像是把城市的一角搬到这里来。
“据说火凤凰可以容纳两千人在上面生活,而囤积的物资足够用上半年,不愁吃穿!”
湖面上已经有人看到他们,忽然间欢呼就响成一片,“海蒂夫人”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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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火凤凰的议事大厅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论。红婴决定让凯瑟王子加入团体,这在团体内部引起轩然大波,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第一个跳出来表示反对。
“让这个人做我们的同伴?!他在船上杀了我们多少兄弟啊!”
现在,王子知道年轻人的名字叫霍顿,他直言不讳的告诉他:“战场上,敌人就是敌人,你若连这点气度觉悟都没有,就不要妄想称雄一方。”
霍顿厉声质问:“大姐了解这家伙的底细吗?谁敢保证他不是那个埃及密使?”
“密使?!”
这个字眼让王子心头一动,红婴告诉他:“我们盯上你的商船,就是因为得到信息,有一个最重要的埃及密使将搭船而来,而你在船上的表现,让我们认定是你。”
王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请问,难道我长得像埃及人吗?”
霍顿冷哼一声:“谁说埃及密使就一定是埃及人?”
王子摇摇头,问他:“在船上时,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底舱的一队埃及奴隶,他们真正的主人是其中一个文弱少年。”
霍顿神色一变,当时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家伙吸引了去,竟没再仔细盘查。
红婴说:“自赫梯对米坦尼开战以来,我们就陆续截获埃及意欲联合巴比伦的消息,懦弱的尼布凯伦撒国王为了保全自己,竟打算签订藩属条约,让埃及在巴比伦的土地上驻军。”
王子微微一笑:“米坦尼覆灭,三强并立的局势被打破,只要不是傻瓜白痴,任何人都会赶快行动起来,为将来早做打算,这没有什么值得奇怪。”
红婴告诉他:“但是在不久前,我们却截获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信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看明白其中的道理。”说着,她自怀中掏出一封羊皮信。
“大姐!”
在座头领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呼,红婴却冷冷一哼:“你们在害怕什么?谁也看不懂的信息,藏得再深又有什么益处?不管你们信不信任这个人,我都已经决定了,我要听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王子微笑着接过羊皮信,然而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优雅笑容很快就不见了——这封信,居然是赫梯二王子·达鲁·赛恩斯写给巴比伦王子亚迪亚的亲笔信。信上说,二王子已向赫梯国王转达了亚迪亚的联手建立同盟之意,国王甚喜,只要按照约定,亚迪亚如期交出图坦卡门派遣到巴比伦大城的密使,赫梯帝国将从此成为他最强大的靠山……
王子一言不发,脑子里却在不停飞转。这里面牵涉到三方:
第一方是赫梯
父王知道这件事吗?如果知道,真的会欣然接受吗?现在米坦尼战事才刚刚告捷,新征服的领土必然暗藏诸多变数,赫梯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还远远没有站住脚跟。在这种时候,父王理应会万事求稳,又怎会无端参与这些事端?交出埃及密使?!那将是宣告与埃及为敌啊!不,父王绝不可能答应这种事!如此想来,莫非是二王子达鲁·赛恩斯在作怪?他目的何在?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第二方是巴比伦
如果没有记错,亚迪亚在巴比伦王众多的儿子中排行最末,并非王位继承人。如果出卖埃及密使,投靠赫梯是巴比伦王的意图,那也没有理由会让亚迪亚出面。而如果说,这并不是巴比伦王的意图,那么亚迪亚又在盘算什么呢?
还有第三方,埃及
埃及意欲联合巴比伦,使其成为藩属,在两河流域建立驻军,的确是高明的一步棋,埃及在西,巴比伦在东,一旦赫梯与之发生摩擦,那么面临的很有可能就是双线作战腹背受敌。这种布局最大的作用在于震慑,而非真正开启战端。这样一来,法老图坦卡门既保证了自己的国家安全,又没有破坏与赫梯的和平协约。
王子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种战略思考,妮弗提提王太后能接受的了吗?她是米坦尼的长公主,马库赛尼的嫡亲长姐,赫梯与米坦尼之战,她没有道理会坐视不理,也正是因为顾及到这一点,在与米坦尼开战之前,父王就已在毗邻埃及的库萨尔边城布下重兵,严密监视埃及动向。但奇怪的是,直到米坦尼彻底覆灭,四个多月来埃及竟未动一兵一卒。这……应该不会是妮弗提提王太后的意思吧……
王子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原来如此!他终于看明白这其中暗藏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