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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安卡拉东部山区
吉普车在坑凹不平的道路上艰难行进,迦罗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撞到顶棚和车窗,三天了,她倍受蹂躏的肠胃早已没有东西可吐,此刻上下翻覆的只剩下没有用绳子绑紧的内脏!大概也只有艾美和朱丽这对儿古迹‘旅游狂’,还会有兴致翻看考古学博士的工作笔记。
“大自然的力量中,有什么会比风更令人难解?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影无迹可寻。却是那样真实的存在着。谁能相信从风而来的魔力足够毁掉人的一生,可以如此轻易的夺走笑容,夺走灵魂乃至生命!是的,那风中的秘密我至今不解,从始至终,我就像两手插在裤袋里弯腰向商店橱窗里张望一样,是个被排除在外的旁观者……”
朱丽茫然念着笔记中的文字,有些啼笑皆非:“麦考文先生,呃……考古学的笔记都是这样的吗?什么意思?看不明白。”
迦罗风凉接口:“错了,是被幻想杂志打回的退稿,理由:不知所云。”
父亲自然听出女儿口气中的挖苦揶揄,干笑一声努力缓解尴尬,当吉普车又转过一道弯,他指着远方高原上矗立的遗迹说:“看,我们到了,哈图萨斯古城遗址。”
父亲说的迦罗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要是和他的工作沾边,就会让她从心里感到抵触,无非就是文物、古董和死人干尸,对她而言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父亲所带领的考古发掘队,今年的工作重点是古城遗址中一处新发现的地层遗迹。父亲带领大家走进现场,对好奇的大学生讲解起来:“看,这里应该是一处神庙,而它最特别的一点在于:哈图萨斯遗迹应该是典型的安纳托利亚早期文明,这座神庙的地基格局,却是按照巴比伦的方式建造,这实在很令人费解。安纳托利亚早期文明,也就是赫梯人,虽然是一种泛神包容的文化特征,无论哪个种族的信仰都可以直接照搬过来一起敬拜,但是在神庙格局的建造上还是有自身特点的,可是这座神庙遗留的地基却没有这种特点的体现。”
父亲说着,伸手指向神庙遗留地基中央的一块区域:“看,现在虽然已经被泥土填平了,但是从泥土的地质分层可以看出来,这是后来被水流冲刷进去的,也就是说,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处泉眼。所以中间的泥土比较松软,向下塌陷成坑……”
艾美和朱丽听得似懂非懂,一圈石基围起来的四方形,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有哪里像泉眼。而迦罗呢,她是压根没兴趣听这些的,反倒是为今晚过夜早早忙碌起来。考古队就在遗址旁边扎起简易帐篷,老实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坚决不想在这种荒凉地方玩‘露营’,放眼四周山地起伏,拜托!不会有野兽出没吧?
翻出父亲那杆94年出品的来福猎枪,迦罗拆开仔细察看,对于考古狂人会不会定期保养上枪油,哈,她可一点不敢乐观。
入夜后,考古队收工休息,坐在篝火旁,看迦罗抱着来福猎枪不撒手,还特意把一整盒未开封的子弹塞进猎装口袋。艾美和朱丽都要取笑她的神经质。
“行了,以为是在亚马逊的雨林里?真来了野兽也未必会专挑你下嘴呀?”
迦罗鼻子一哼:“考古队就可怜的只有这么一把猎枪,当然要放在最能发挥作用的人手里,别忘了我在全州射击大赛是拿过奖的,怎么?免费给你们当保镖还有意见?”
艾美笑得难看:“纪念奖也算?”
也或许迦罗真有些神经质,说不清为什么,在古迹露营的夜晚就是让她从心底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夜深了,所有人都已沉睡,唯有迦罗还清醒得了无困意。也正因此,当暗夜中忽然传来‘汩汩’流水声,她也是唯一听到的人。
声音很清晰,迦罗听得奇怪,这附近根本没有溪流山泉呀,哪来的水声?
打起手电,端起猎枪,迦罗钻出帐篷小心翼翼循声走去。走着走着就来到父亲日间所指的那一方泉眼。原本被泥土填塞的四方石基中央,竟从土层下冒出水来。借着手电灯光,迦罗仔细看了很久,当确定真的没看错不由瞠目结舌——冒出来的水居然是红色的!浓稠汩汩,看起来就像血!天哪!这是什么?!
迦罗一阵战栗,下意识想回去叫人。然而,就在她转身刹那,浓稠‘血水’竟仿佛有生命变活了一般骤然爆起,一道激进水流腾空而跃,如鳄鱼扑食一般将她裹进泉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迦罗甚至来不及叫喊,等到次日天亮,当父亲和朋友终于发现她不见了,四处寻找无果,只在泉眼旁看到遗落的手电筒,而那如血般的诡异水流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