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末将眼拙,未曾看出鲁肃有何过人之处。”阎行微哼了一声,韩遂这种人,永远无法理解武者的信仰。在阎行看来,面前的障碍只能用强大的武力去破除、去捣毁!什么经天纬地之智、识人之明,都不过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虚妄!
“哼!”韩遂同样回了阎行一声冷哼,却比阎行更加响亮和不屑:“那我问你,你以为这些时日,大军盘桓在此,只为了牧马放羊?告诉你,闻听汉室援军将至,老夫便设下了围城打援之计!”
“马超久居西凉、狡诈如狐又来去如风,能躲过我军伏击尚且情有可原。可鲁肃呢,他两万余兵士,可不都是如马超一般的骑兵!并且,还带着根本不能丢弃的辎重粮草!”
韩遂说至此处,阎行才恍然想起,前些时日,大营羌胡各部落的确调动频繁。再想到韩遂围城打援一计却乃妙计,他顾不得意气之争,忍不住开口问道:“那结果呢?……”
“结果?”韩遂见阎行势弱,也不再进逼,缓缓回到案几侧,才略有失望地回道:“结果,几路羌胡部落见到的,都是鲁肃布下的疑兵。他将自军粮草分予当地百姓,那些草民依计佯装出大军过境之貌,待我军赶至之时,百姓又归于家中,所谓的汉军便凭空不见,只余那些粗制滥造的军旗布甲!”
“这鲁肃……”阎行不由感慨,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叹息一声:“果乃智勇双全之人,竟这般神出鬼没地来至冀城,还大摇大摆地在冀城东路设下营寨。”阎行的话越说越慢,说至最后,幡然醒悟:“如此说来,他与马超不合之事,也是两人合谋之计?”
韩遂悠悠地点了点头:“十有八九。”
“那当下之势?”阎行又问。
韩遂轻轻地摇了摇头,见阎行只剩下了询问的本事儿,腹中的良策也懒得同他相诉。故而,他又微眯起了眼睛,再度啜饮起杯中之茶。
阎行明白这是韩遂的逐客令,虽然他很想得知韩遂究竟如何应对眼下乱局。但同时他也知道,韩遂这种人,是不屑同自己诉说的——这其中或许有他一介文士,却执掌整个铁羌盟必须保持神秘深沉的缘故。但阎行的直觉却告诉自己,更根本的原因,是韩遂同那些名士一样,从心底和骨子里便瞧不起武人!
于是,这一次阎行仍旧恭敬告退。只是,这一次他抱拳遮掩住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幽的光芒。
待阎行一走,韩遂脸色便舒缓了不少,也不回头,便如认真而严谨的讲师考校自己学生般,温言问道:“乖女儿,依你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董白聘聘袅袅自屏风后而出,今日她身着一身羌胡裘衣,将她那颀长健美的身形尽情勾勒出来。唯独脸上的苦思神情,破坏了她这活力四射的风范:
“刘协虽年少,也曾弄险,但女儿看得出,他之前弄险乃不得已为之。此番遣一声名不显文士为帅,定然对此人颇有信心。然鲁肃纵然巧计百出,仍旧弥补不了两军势力悬殊之实。若依女儿之见,义父只需不计代价猛攻鲁肃大营,不出旬月,鲁肃必败!”
韩遂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他虽然肯定董白万事都将眼光放在了汉室大局眼光。但却也不得承认,那不是董白眼略深远,只是她对刘协爱深恨切的条件反射而已。至于说她刚才的对策,更是粗鄙不堪,与阎行那等武人不过一丘之貉。
好在,董白毕竟年轻,也有着虚心求学的刻骨决心。她需要的,只是长时间的耳濡目染而已。故此,韩遂又微微转头,看向另一面屏风,多此一举般问道:“公则先生,此事依你所见,如之奈何?”
“将计就计尔。”郭图缓缓而出。
单单这五字落下,韩遂那呆板的脸上,不由浮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