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闻言微微皱眉,他完全猜测不出刘协对自己刚才一计的不置可否,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但中正来讲,这个御赐改名,却正应了他心意。故此,程昱又深深对刘协一拜:“微臣多谢陛下赐名。”
“好,好,好。”刘协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再不回头,走出了大帐。
一时间,跪了满地恭送完刘协的曹营,就如被一层阴阳不调的疑云覆盖了一般。性情急躁的乐进纵然挨了五军棍,也受不了这种憋肚子里的难受,忍不住跳出来急躁问道:“主公,陛下真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程军师那一计到底是什么啊?”
曹操纵然聪明盖世,但也同样满头雾水。他望望程昱,迟疑地问道:“陛下为你赐名,想必当是同意了此计吧?”
程昱紧捏长髯,眉头紧锁,猛然失手拔掉了一根胡须后,才惊觉回神,同样迟疑地回道:“陛下当是不同意的。若陛下恩准,早在当场便会宣布。奉孝目前对天子的调查不多,但从天子种种往事推断上看,咱们这位天子年岁不大又好似喜怒无常,但却从来不是那种不担斤两、作壁上观之人。”
“唔,仲德言之有理。”曹操摇头又点头,觉得程昱的推测也有道理。
于是,整个营帐,又是一片愁云惨淡、不知所云。
最后,还是曹操生性豁达,甩手一叹说了个中规中矩的结尾:“诸位勿要多想,陛下今日未有明言,自有深意。倘若明日陛下借降兵于我等,那自是陛下同意了;若不借兵于我等,再作打算不迟。”
满帐文武一时深感天威难测,个个无可奈何,也只能听曹操之令退下,睡上一个辗转反侧的难熬觉。
军营苦闷,一时间刘协造访曹营却不置一词的轶事,很快就从那些守帐的亲卫口中传遍了汉曹两营。所有兵士将领皆拿来此事津津乐道,更有不嫌事大的汉军兵士已经开出了盘口,赌明天陛下到底会不会借降兵于曹军攻城。
一时间,汉军营中躁动,甚至都引来一些曹军前来投注。气得最重军法的徐荣,外加实在看不过眼的高顺两人结成了同盟,带着执法队闯入了杨修的营帐。
“果然又是你小子!”徐荣现在是见杨修就又气又恨,一把掀了杨修的赌盘后,大喝道:“随我见陛下去,末将不信,整个军营就没人治得了你了?!”
众屯长、曲侯一见事情闹大了,心思也早就活泛,一个个率先跑了个没影儿。唯独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好似逃跑不及,一把被高顺揪住了后领,但却唬得高顺倒抽了一口凉气:“徐将军,你怎么也在此?”再一转头,又见一文士,更是大惊道:“陈先生,您这圣人子弟,怎么也?……”
而随后再一转身,高顺便彻底傻掉了:“黄将军,你不在荆州营帐,怎么?……”
陈震这时快把头低裤裆里了,恨杨修实在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杨修拉他下水,他怎么能这般没脸没皮想来这里捞一把翻盘?
徐晃也一脸尴尬,也只好豁出脸皮息事宁人劝解徐荣高顺道:“两位,两位,陛下都睡下了,就为这点小事惊扰圣上,不值得,不值得……再说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陛下的脾性,他要是知道德祖所为,还不真让德祖上了天?大家同殿为臣,不值当,不值当呐……”
徐荣脸色微变,跟着这些兵痞的祖宗,他想不被污染也不可能了。同时多年为将生涯也让中年的他有所感悟,知道最可怕的永远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捅刀子。当然,更重要的是,此事还涉及了新附的南阳陈震及荆州客将黄忠,事情真闹开了,他真心不好收场……
故此,他悠叹一声,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行吧,法不责众,我徐荣也不是不讲情面之人。不过,德祖,你小子素有眼色,你告诉我,陛下究竟同意不同意那程昱毒计?”
杨修这时乐了,若说他不怕徐荣,也是假的。见徐荣这老顽固竟罕见得开了窍,不由嬉皮笑脸起来:“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嘛,您没听说,咱陛下给程立改名了吗?”
“是有此事,但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高顺也是凡人,不可能没一点好奇的。
“唉,高将军,你是跟着陛下时间还短。”杨修眨着眼睛又偷笑了一声,没大没小地拍着高顺的肩膀道:“你不明白,陛下给程立加一个‘日’字,那意思就是说,我日你个先人板板!”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忍不住轰然大笑:陛下骂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