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如此紧张,今夜究竟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尚未可知。”刘协摆摆手,示意徐晃不要如此激动:“反正,出门在外,多些小心总是没有错的。”
“末将知道了。”徐晃点头抱拳,依言退了下去。
听闻今夜恐怕还会有事,马超也向刘协告辞而去。刘协知道,这个家伙恐怕应该会自己的帐篷睡大觉去了。他与徐晃不同,治军方面相当惫懒,但一旦有风吹草动,定然会比徐晃更早率领亲卫冲在前方。
与去卑和刘豹会面之时,刘协其实已走到了匈奴部落的城外。但发生了这种意料之外的事,刘协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进入匈奴大帐。否则,汉室天子的面子就真的太不值钱了。
为了让匈奴人知道自己的愤怒,刘协当时还诳骗去卑和刘豹,要即刻返回长安。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态度问题。去卑和刘豹虽然心知肚明刘协不可能离去,但还是罗列出了十几条理由,什么‘天色将晚了’、‘陛下鞍马劳顿了’、‘匈奴大帐近在咫尺了’等等。
软磨硬泡到了真正天色晚了下来的时候,刘协才跟受了气的傲娇的小媳妇儿一样,下令就地驻扎——当然,行动上虽然妥协了。但嘴上还是很强硬,说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长安。
由此,刘协断定,今夜定然还会发生一些事。但具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他就猜不出来了。
待整个大帐当中空无一人时,刘协也学着马超的样子,百无聊赖地将手中的小刀抛来抛去。随后,大帐当中的牛油灯猛地一下忽明忽暗后,他才头也不回开口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应该是袁术。”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诡秘,正是李儒说话特有的腔调。
听到这个回答,刘协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丝怅然若失。在这次遇刺之前,他所有擦肩而过的死亡,都跟那个立誓要报仇的董白有关。可这次突然听到不是她后,刘协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其他。
自从郿县那次之后,董白便好似从大汉版图上蒸发了一般。貂蝉那么有手段的女子,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探求一丝董白身影的蛛丝马迹,却仍旧一无所获。
由此看来,董白已变得越发冷静和成熟,这半年多的她,定然如一只积蓄着毒液的海蜇一般,静静潜伏在海底的最深处,等待着她最应该出现的时机。
叹息一声之后,刘协将脑中的杂念抛开,转向正事道:“那刺客究竟是袁术之人,还是匈奴人。这一点,你查清了没有?”
“属下明白陛下的意思。”虽然看不到李儒的表情,但从这句话中,刘协也听出了李儒对自己如今一针见血判断的惊讶。约莫停顿了一下后,李儒才继续悠悠说道:“黑冰台查访过那刺客的生平,虽然此人在匈奴部落中很是孤僻,但还是不少匈奴人可以证明他是随於夫罗一同入汉,是地地道道的匈奴人。”
“那你为何又说此事应当是袁术幕后指使?”
“因为刺客所用的劲弩,根本不是匈奴人能够打造的。虽然那劲弩被磨去了印记,但从技艺和材料来看,定是宛郡出产的军用弩无疑。也只有最善冶铁的宛郡,才能打造出那样的精铁弩箭。”
刘协点了点头,将零零碎碎的线索串联起来之后,他的脑海中那早有轮廓的阴谋便越加清晰和丰满了起来:“是匈奴人所为,但又用着袁术老窝出产的军用弩。而且,正值於夫罗重伤不愈之际,偏偏去卑和刘豹还对此事欲加遮掩……如此看来,这支匈奴部落已经开始分裂了。”
刘协的嘴角翘了翘,觉得此事到此才有了那么一点意思:“一部分人,倾向同汉室合作,期望跟着朕走;而另一部分匈奴人,却仍旧不死心,还期望着跨上骏马、握紧弯刀征伐中原……呵,真是有趣。朕大概也猜得出,今夜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而就在刘协此话刚一说完,刘协便听到了帐外徐晃的声音:“陛下,末将有事容禀。”
刘协挥了挥手,帐内的牛油灯有微微一闪。刘协身后那斜长的影子随即消失不见:“让他进来吧。”
帐外的徐晃微微一愕,他已经听清楚,刘协说的是‘让他进来’而不是让自己进去。如此说来,天子非但已经知道今夜有人来访,甚至,连来人的身份都可能已然知晓。
于是,徐晃缓缓退身,露出他背后那一辆装饰很是粗犷的马车来。挥了挥手,撤去了虎贲军的拦截,道:“陛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