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就是马车的意思,赵歧年事已高,虽说入朝时可乘坐马车,但到了未央宫门口便不行了。而从未央宫门前走入前殿,任凭刘协这样的棒小伙子,也要跑个呼嘿喘气。让赵歧同志可以直接坐车赶到前殿,这无疑是一向很人性化的照拂关爱。
这一项体恤之法,历朝历代自然都有,但直到清朝嘉庆的时候,才成为了宿臣专享的特权。此时刘协拿出来,自然是要刻意彰显出赵歧的优越特权来。毕竟,董卓之后,再没有一人享有此权。
至于之前的一些封赏,除却赐赵歧县侯这爵位外,其他的全是虚而不实的赏赐。可不得不说,有了这些特权,赵歧大人只要上个街、露个面儿,那排场可就盛大得多了。就算是汉室的三公,也要相形见绌,溜溜地绕弯调头,以免自讨无趣。
刘协这是已彻底将这些士大夫的尿性摸得一清二楚了,从赵歧那激动乱颤的老脸上看,这些赏赐,都实实在在封赏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由此,老头儿又一激动,大踏步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如今朝廷空虚,正是需开源节流之时,万不可如此大肆封赏老臣。长陵候一事,老臣只承其爵,决不食其邑!”
赵歧这句话说得巧妙,他虽说出了朝廷不宜大肆封赏一事,却根本没提其他那些虚而不实的赏赐。显然,老头儿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面儿。
刘协这时简直就要哭出来了,双眼迷蒙地看着赵歧同志,哆嗦了半响,才试探地问道:“那重开关中商路一事?……”
老头儿还没从激动当中醒过神儿来,正要一口答应,但好在多年的政治警觉性还在。不过,此时二人的君臣关系早非当初,老头沉思片刻之后,还是开口回道:“陛下,开关中商路一事,兹事体大,祖制圣言当中未曾有所记载……”
听到这话,刘协正皱眉感叹老政治家就是老政治家、不容易那么被拐沟里的时候。赵歧同志突然口风又一转,道:“然春秋齐桓公因鱼盐之利而霸,汉代的吴王刘濞挟鱼盐铜山之利而反,此皆商业之功过也。陛下既有心富庶关中,老臣认为,杨公之前所言不差,可先在长安东西两市试行,待有有所起色后,推行于关中,也未尝不晚。”
杨彪老狐狸这时看到赵歧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神儿望着自己,心中默然一叹:这赵歧看来的确是要改风向,跟自己上同一条船了。别以为他这时候提到自己是好事儿,那是再向自己要钱呢!
杨彪只好苦笑着出列,擎着牙笏说道:“赵公所言极是。不过,商业一举目前远水解不了近渴。老臣府中虽无余财,但拳拳报国之心丝毫不亚赵公,五十万石粮秣、一百万钱还是拿得出来的。除此之外,东西两市还有几间店铺,也会列入朝廷市籍,缴纳商税。”
说完这句,杨彪老同志突然找到了赵歧老同志那种酸溜溜感觉,他突然回头环顾大殿诸位臣子,眼神里跳动的那种光彩,直让人不寒而栗。每个被他扫的人,都感觉自己好似成了屠宰场中待宰的猪。
“陛下!此等报效朝廷之事,岂可让两位大人专美于前?微臣府中也有良田百倾……”
“陛下,赵公与杨公当为吾辈楷模,毁家纾难之举定当名流千古。微臣府中还有一些佃田僮客,正打算放归为良身,值此诸公共襄盛举之时,微臣亦想锦上添花……”
“陛下,微臣府中还有些珍古玉器,此天物自当属于天家,微臣愿捐献与陛下!”
“陛下!……”
一个个臣公争相出列,哭着喊着要将家中的钱财捐献给朝廷,生怕慢了别人半拍。高坐龙椅上的刘协,突然一声大喝:“慢着!杨修,取来笔墨,一一为诸位忠心汉室的臣公记下。大汉有你们这些忠臣,真乃朕之幸也!”
‘大汉有你这样的天子,真是我们的灾难啊!’这时当时大殿臣公的心里话,可谁也没敢说出来,反而齐齐下拜,异口同声呼喊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