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说,夏侯存反应很快,带领的确实是精锐之师,虽然没有料到宛城残部还有胆量埋伏,仍指挥若定。
不料此时,在另一边,长枪探出,无声无息,一下捅落百来骑兵,正是该队骑兵中央,中间火把纷纷熄灭,黑暗中隐约间看到敌军人影朦胧地从路旁跃起,竟不知有多少人。
夜战确实很考一支军队的心理,夏侯存毕竟是大将,大惊之下,亦想到敌军并没有多少兵卒可用,连忙喝道:“敌军不多,下马,包围,歼灭。”骑兵在没有速度的情况下,确实无多大作用,黑暗中乱糟糟,还不如步兵实用。
没错,埋伏的士卒不过百来人,在曹军稳定之后,很快就抵挡不住,夏侯存大喜,可就是此时,铁骑踏地的声音滚滚而来,却是赵文带着留下的宛城部,冲击过来。
若是平时,以百余骑冲击千骑,自是有死无生,可黑暗中,又是速度冲起来的骑兵,带着多余战马,气势惊人,如风卷残云般冲进曹军阵中。曹军大都下马围歼赵文的伏路步兵,闻得熟悉的马蹄声,知道骑兵冲锋的厉害,顿时乱作一团。
此时,赵文等骑以雷霆速度冲了过来,如洪流撞上河堤激流飞溅一般,惨嚎不断,外围曹军士卒被马匹撞得飞起,赵文黑暗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长枪乱挑,曹军是沾着就倒,刺着就亡。曹军大乱,无头苍蝇似的抱头乱窜,在远处火把的微光下,就如同一个个赵文他们练刺枪的活动靶。
夏侯存大怒,顾不得约束部下,只带着亲兵,朝赵文猛冲过来,可惜乱军中,速度楞是起不来,不禁气得哇哇大叫。
“丢掉火把,先杀步兵!”夏侯存大喝一声,仍向赵文方向冲去。
失去火把的指引,加上中心地带曹军密集,骑兵的冲击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黑漆漆的,夏侯存挥刀就砍,也不知砍到哪个倒霉鬼,突然一杆长枪鬼魅般袭来,黑暗中夏侯存只来得及身子一偏,仍给刺中肩膀,不禁更怒,一手抓住长枪,长刀贴着长枪砍去。
这么阴险的枪法,也只有赵文能使出来,一枪未竟全功,就知道遇到高手了,连忙弃枪,右手抽出腰刀,也砍了过去。
“咣当”一声,两刀相遇,赵文只觉得手臂一麻,腰刀已经脱手,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大惊之下,翻身落马,就地一滚,夏侯存第二刀砍在赵文骑的战马上,战马一声长嘶后,轰然倒下。
好大的力量,好快的刀。
这个时候,赵文深深体会到古代猛将的厉害,这力量,可是从娘胎带来的。
顺手摸起地上的武器,正是长枪,赵文大喜,夏侯存第三刀已至,连忙一挡,“呲”一声,长枪应声而断,若非赵文退的够快,只怕已经被腰斩了,饶是如此,腰间也被割出一条深缝。
赵文来不及感受疼痛,夏侯存第四刀已在半空,赵文绝望的看着空中的刀光,大脑一片空白,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把心一横,不退反进,连人带枪刺了过去。
“噗”一声,夏侯存一刀好像砍破了盾牌,砍进人体内,不禁松了口气,以为对手已死,突然一枪幽灵般出现在眼前,却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惊之下,只来得及一仰,枪尖在夏侯存额头划开一道口子,一路上去,刺穿了头盔,挑起不见了,生死之间,从来不知道怕的夏侯存,终于体会到生之可贵,连爬带滚,亦不知去向。
赵文本以为死路难逃,不料夏侯存那刀竟然没有及身,反而被自己一枪干不见了,不禁奇怪,此时,却听到地上一人微弱的声音。
“载之,不可恋战,阻击目的已经达到,赶紧收拢兄弟撤离才是。”
赵文终于明白,刚才那刀,原来是曾阿牛替自己挡的,不禁扑了过去,痛呼:“曾头儿……”
“傻小子,马革裹尸是我最好的归宿,”仿佛又回到新兵营时,曾阿牛还是什长那口气,“你说过的话,能和你并肩战死,是我的福分。”满是鲜血的手吃力地想摸向赵文,半空无力落下。赵文抱着曾阿牛,眼泪簌簌而下。
黑暗中,赵文仿佛还能看到曾阿牛希冀的眼光,这时,赵文才发现,自己对曾阿牛了解太少了,无法理解那份希冀代表着什么。
赵文强忍着悲痛,趁黑夜收拢兵马,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疾奔而去。
待赵文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兄弟只剩下十余个,想起曾阿牛为自己挡的一刀,不禁悲从心来,痛如刀绞。
“每隔一里,两人下马,自己想办法逃生,能回到荆州的就去找关将军。”追兵不舍,马力终归有限,赵文手按腹部,感觉生命正一丝丝地从手指间流走。伏在马背上,艰难的下达命令。
众人自然不从,赵文勉强勒马停了下来,怒道:“士兵以服从为天职,这是命令!”
众人仍不舍,赵文无奈,冷道:“这样的兵,我宁愿不要。”
无奈之下,剩余的十余人在沿途纷纷挥泪而别,赵文伏在马背上,看着弟兄们终于一个个远去,最后从马背上掉落,沿路坡翻滚而下,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