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将一击掌,打了一个哈哈:“两个娃儿孤身犯险,好胆量!某家佩服、佩服。”
明日双手抱拳,一反刚才骂阵的尖酸刻薄,变得有礼有节,却依然针锋相对:“将军身处死地而谈笑风生,在下也佩服、佩服。”
金将脸色一变,显是被触着了痛处,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好个利嘴娃儿,不知手上功夫是否也这般厉害,讲,咱俩如何打法?”
闻得对方邀战,三相公便要往边上掠阵,只待她的明日哥哥一露败相,便上前搭救,她委实对他不抱任何的期望。
明日却拉住她的手不放,她还以为他心生怯意,一颗芳心不免对他虎头蛇尾的表现大打折扣,敢说不敢为,有失好汉行经。
其实,明日即便刚学了那招小把式,也压根儿没想动手,更不想学后世的武打小说那样跟对方“文斗”来“武斗”去,先挨三掌再还三掌,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虽说他穿着宝贝护身甲,但大和尚的那一掌已击去了他对它大半的信心。
明日忽然单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道:“尔等数万大军性命,在下一句话可活,一句话可死,叫金兀术出来见我!”
此言一出,当真石破天惊,满船的金兵尽眉头耸动、队形微乱,将看场好戏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俱竖起耳朵、露出期待答案的眼神,竟然没有人对他的狂妄之语怒目相向。
由此可见,即便是虎狼之师也捱不住被围绝地之苦。
三相公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暗暗叫苦:“明日哥哥,你的牛皮未免吹得太大,且不说咱们自身难保,你竟说出掌握这鞑子全军生死之话来,岂不可笑。”
金将亦被此话震住,也不计较他的避实就虚、真假莫辨,仰天长笑:“娃儿,某家行不改姓、坐不更名,便是你们南蛮嘴里的金兀术是也!决定我大军生死的一句话你可以说了。”
这边的两位一听,俱为之一震。
明日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乍闻这扬威后世的大宋头号灾星——女真第一勇将金兀术就立于自己面前,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如在梦中!
“原来您就是兀术将军,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他这番话确实发自肺腑,为自己可以跟这时代的最强者对话而沾沾自喜。
边上的三相公却听得很不舒服,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
“哎哟!”疼痛令他走出历史与现实的错幻,省起自己的任务,“不过,在下尚有一个条件——”
面对他的前倨后恭,金兀术冷哼一声:“请讲!”
他平抚着自己起伏的心潮,不紧不慢地开出了筹码:“先放了我们的人。”
三相公心想:“你当鞑子是傻子么?一句大话就可以救了大家?”
此刻在场的人俱跟三相公是同一想法,只见金兀术眼眸收缩,一拍双手:“来人,拿住这两个信口雌黄的娃儿。”
三相公“苍啷”拔出宝剑,掩在他的身前,并步直立,右手握剑,左手成掌,双臂撑圆,剑尖垂直向下,行了一个垂剑礼,瞪目对面:“金兀术,真要以众欺寡么,让俺跟你单打独斗!”
她这是要越俎代庖,替他出战了。
金兀术皱起眉头,不想授人话柄,挥手制止上前的部下:“女娃儿,你不是某家对手……也罢,你们一齐上,若胜了某家一招半式,就放过你两个。”
如此情形下,金兀术说出这句话,真是额外施恩了,偏偏三相公毫不买帐,语气中透着少女的嗔忿:“俺不要跟他一起,你打是不打?”
他没想到自己从主角沦为了配角,就去按她的手中剑:“小月,我自有主张,你别瞎掺和!”
三相公扭头瞪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对他的失望,一言不答地催生暗劲,一股反弹力震开他的手,他“咿呀”打个趔趄,光脚丫子在甲板上蹬蹬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这对少年男女在两军阵前儿戏般的表演令一个个金兵看得大眼瞪小眼。
金兀术也大感头痛地站在原地,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以他的盖世之威竟拿两个少年人没有办法,终于不耐烦了:“来人,送两位回去。”
他心道这丫头真是自己的前世冤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看就要功亏一篑,他一下站起来,掷下腰间的腰刀,张口冒出一句怪话来。
金兀术一愣,不由以同样的怪话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