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韩渲恼归恼,至少还是将青竹唤进来替言律换衣,没有将他扔在床上弃之不顾。
待言律解决了生理情况出来就见着韩渲坐在梳妆台前,一手拿着一缕长发,另一手竟拿着一把大剪刀,锋刃搭在发上眼看着就要落下。
“等一下!”言律急转着坐下的轮椅过来,“渲儿,你这是作甚?”
“剪发啊!”韩渲一脸莫名。
“为何要剪?”
“头发打了解,梳子梳不通。”她说的无辜也是理所当然。言律也确实看到她手中的那把头发错乱不已,也不知打了多少小结,一把木梳还卡在上面怎么也取不下来。
最重要的是后面头发的末梢毛躁躁的参差不齐,倒像是被狗啃了一样,显然是在他之前就已经剪了一些。
言律不自觉地敛了眸,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韩渲见她不再说话,抬起手就想继续。不过在动手的时候又被言律拦了下来。
韩渲感觉有些火,她本来就是急脾气,眼看着外面日头越来越亮明显的就要误了请安的时辰,她最讨厌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再加上方才心头的憋闷还没消,此时两者加起来激的她下意识的就想动手。
秋菊与她在一起多年,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见她指尖一动就知要坏。
“小姐!”秋菊急忙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动作,笑道:“新嫁娘过门的第一天按照习俗都是由丈夫梳头呢,取白头偕老之故,所以小姐今日就由姑爷来梳妆可好?”
韩渲表示怀疑,“有这样的习俗?怎么没听娘提起?”
“当然有了!”秋菊猛点脑袋,“昨日里喜娘走之前特意嘱咐过我的,若是夫人没提起怕是忘了吧?”
韩渲想想自家娘亲那迷糊的性子,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恰好一旁的言律也道:“身之发肤受之父母,自不可肆意糟蹋,就由为夫来吧。”
韩渲背转过身子放下剪刀,也算应允了。只是在言律伸过来手时,她往一旁躲了躲。
“你洗手了吗?”
言律一愣,在韩渲挑剔的眼神下伸出自己的手,手心手背都给她看了看,“洗过了,用皂角刷过三遍呢。”
这副模样倒是将一旁的青竹看愣了。
他本是气恼那个女土匪竟然敢嫌弃他家少爷?正暗自磨牙又看到言律的表情,他与少爷自小相伴十数载,虽常见他笑,但不过是嘴角轻扬的弧度,都是染上了两分孤寂三分悲凉,这样的笑容没有喜悦反而更苦。
他曾想过,若是不想笑又何必逞强?直到后来才明白,那是少爷的武器,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不公以及对凡俗的嘲笑。
苦中作乐固然凄凉,若连笑都没有了岂不更可怜可悲?
然,如今少爷脸上的表情,他从未见过,也不明白是怎样的感情,只是觉得看到那样的少爷就觉得暖暖的,鼻尖酸酸的,眼中有某种液体似要溢出来,再流淌到心里酿成了甜。
很久很久以后,青竹也已娶妻生子,日头正好,横卧屋檐下,头顶密叶蔽日洒下清凉,旁边妻训顽儿,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而,他那依然彪悍的妻子突然受不了的回头嫌弃道:“你莫用那种恶心人的眼光一直看着我好不好?虽然知道你娘炮,可也没见你这么娘过啊!”
青竹好脾气的笑笑,忆起往年旧事,道:“今日我为你梳妆可好?”
妻愣了一瞬,依然是嫌弃的转过了身子,却是点了点头,微露的耳尖带着几分嫣红。
青竹心中更软,胸口处涤荡的这份感情——温暖、宠溺、情深、不悔......
当初的少爷......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