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慧勉强撑起脸似的,将下颌一抬:“琴、棋、书、画、舞、茶、香,不知然妹妹倾向于七雅艺中的哪两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此动作就可以尽力掩饰她心底的慌乱和不安。
苏宓安眼中浮现一抹讶,也没想到苏柔慧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忙巧笑道:“你们俩若是选了画艺,就有我作伴了呢,与我一道,我说不定能托个大,帮一帮画艺上的忙。”
苏七将折扇又哗一下潇洒打开,桃花眼弯弯:“宓姐儿的画艺堪比宫廷画师,可不是托大哟,唉,只怕新来的美人们又要沦为宓姐儿的绿叶了。”这话一出,也不知是刻意的提点二人还是吹捧,苏宓安瞅了苏七一眼,不悦里娇声嗔道:“苏七就会惯嘲讽我,从来没个正形儿,怎么样,苏然妹妹,可要考虑与我一道选了画艺?”
苏然脑袋里徘徊过一番,正待回答,羽扇的声音不慌不忙从她身后飘来,柔柔笑道:“我们娘子是公认的京城‘茶娘子’,奴婢大概能猜着娘子选了什么。”
虽说羽扇此举无礼了些,由她将这话儿挑出来,倒也不失为个好办法。苏然心里是太平的,碍于人前总得装个样子,低低喝了一句:“也不看看是在哪儿,你居然插上话了。”
“原来是这样。茶娘子?”苏宓安的嘴皮子上下动了动,发出低低而婉转的声音。
安嬷嬷静静听着,眼下也添言:“苏然娘子就是月前在茶艺相争中夺魁的那位,得了‘茶娘子’美誉的,此次便是老身接她来主邸的。”
苏然抿唇淡淡笑着,默不作声。心间如一潭幽幽深水,不骄不躁,涟漪打着圈儿慢慢四散开来,却仅仅是浅浅涟漪,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好,好,好。”苏老夫人连叹三次,眉间喜色难掩,却是浮上好奇,当初选人进主邸时,也没有人多提一提这档子事儿,似有谁人,轻飘飘以一句“咸康街苏府然娘子茶艺可造”就掩人耳目。不禁又道:“如此一来,便有我做主了,将苏然的两门课程减去一门,茶娘子之称都尽握掌心了,女先生在茶道上的造诣也不一定如她。你们有空啊,也多和苏然学学茶道。”
众人皆是一惊,将视线投在了苏然的身上,连苏七也逐渐停下了手中摇扇的动作。每个初入主宅的娘子、少爷素来都要选七雅艺中的两样来学习,如今老夫人金口一开,就给她减了一样,也少了一样考核。大堂里端坐着的人儿,眼底悉数变了一番澜漪,苏宓安柔柔相贺:“恭喜然妹妹了,就是不知道除茶艺之外,要修习的唯一一样雅艺,可想好了是什么?”
苏然谦恭道:“阿然愚钝,还需多思虑几日,图个周全。”她的唇畔勾勒着温软,朝着前边坐着的苏柔慧反问道:“柔慧姐姐方才急急问来,想必心中已有了挑选雅艺后的决定吧,不如也说说。”
苏柔慧一脸腼腆,“然妹妹是有好福气的娘子,而我也就想跟着宓安姐姐学学画艺,若能得一二指点足矣。”这便是苏七口中的绿叶了,不过府里娘子这么多,不是她,也会是别人。而总有娘子,也不一定是眼前这位,沉浸其中乐得自在,不一定为了头等的娇花,偏生愿意常绿而活,静默生存。苏然这些年也看了很多,前生是择了雅艺中的头一个琴,而今生,心间忽然透进来一道光,让她生了犹豫,犹豫着是否要挑个别的试试,寻一个新生,寻一个好的开端。
苏宓安倒是笑开了与柔慧娘子在一道说着话,相互询了住处,剩下那边儿的苏七,眸间淡淡,瞥着苏然的脸庞不语。停留的时辰也不短,老夫人又嘱咐了几句,就挥了挥手要大家出去了,便让安嬷嬷出来相送。苏七带头拱了拱手就提步离开了,苏宓安与苏柔慧有说有笑的也一路并肩踏在青石板上出去了,安嬷嬷倒像是刻意缓了步子,牵制着苏然,待人都走了,才抬眼瞧着苏然,“娘子的心性只管保持着,日后在主邸,自然不会有人敢欺了你去。”
有些莫名,不知从何说起,云里雾里添了朦胧的一层轻纱。苏然迟疑着与她四目相对,见她不多说,才告辞归去明颐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