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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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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听令。”洪承畴高举尚方宝剑,杀气腾腾地喊道,“整顿部队,列阵应敌。违我令者,格杀勿论。”

杨树楷看着面带疲倦颓废之色的前大明王朝蓟辽总督,心中道,变了,一切都变了。

松山惨败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后来,由于松山副将夏成德送子做人质,叛变投敌,打开城门,明军坚守了半年之久的孤城松山沦陷了。

辽东巡抚邱民仰,玉田总兵官曹变蛟,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及参将以下百余人,面对诱降,持节不屈,惨遭杀害,而松山之战的大明军队最高指挥官,蓟辽总督洪承畴却变成了大清的汉人大学士。

历史就是如此多变,命运就是如此不测。

浮沉起伏,生死祸福,昼夜阴晴,悲欢离合,变幻莫测,不足而论。

“树楷,你能说说我们为何失败了,而且败得那么惨?”

出身福建泉州名门望族书香门第的洪承畴,天赋异禀,抱负不凡,从小就表现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强烈愿望。在家乡溪益馆读书时,老师在他的一篇作文后,批下了“家驹千里,国石万钧”的评语。

杨树楷小心翼翼地说:“老师,今天谈论这个话题,好像不太妥当。”

是啊,身处大清朝的国都,作为汉人尤其是兵败投降之人,谈论如此敏感的话题,弄不好就会招来灭门惨祸。

洪承畴凄苦地笑了。

如果没有那个自称北宋政治家家范仲淹嫡传后裔,大清汉人大学士范文程的出现,更没有那个神秘的女人深夜出现在他的房间,再没有那一番温润暖玉的话语,一壶热燥似火的人参汤,也许,他已经是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大明王朝的忠臣之魂魄了。

杨树楷非常清楚这位名为汉人大学士的老师在大清朝的地位。

他只能天天陪着,除了用同情的语言,廉价的眼泪,以示安慰之外,别无他法。而他的启蒙老师丁一民,不论在大明朝的政治地位,还是权势财富,都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位,唯一远远超过的就是民族气节。

“你大胆地说吧。树楷,不要害怕。大不了一死而已。”

杨树楷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外,密切注视着外面。

大雪仍旧漫天飞舞。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层,没有一点人的踪迹。

他重新坐回原位,尽量压低嗓音,说:“老师决定列兵松山,背山作战,一鼓作气冲出包围圈,是非常正确的。坏就坏在王朴心怀去志,不听将令,首先率军逃跑。吴三桂马科紧随其后,导致军心涣散,无力作战。这是松山惨败的根源。”

诚然,杨树楷说的确实不假。但是,这仅仅是根源之一。

起初,大明崇祯皇帝鉴于辽东兵事糜烂,满清危害日益增强,征调正在陕西前线围剿流民的洪承畴,任命为蓟辽总督,率十三万精锐部队,四万匹骏马,星夜驰援宁远。

后来,松山一战,被清军斩杀的明军士兵高达五万三千多人,自相践踏而死者以及跳海淹死者,更是不计其数。

导致惨败的原因很多,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有主帅的也有将士的,不一而论。

此时此刻,杨树楷能说主帅的失误过错吗?

洪承畴是一个始终把个人得失荣辱放在第一位的人。

北宋政治家家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中写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试问,天下能有几人如此旷达洒脱呢?

为了讨好当时的大明王朝兵部尚书陈新甲,洪承畴改变了原先制定的持重缓进的战略方针,积极迎合其速战速决的促战方针。

这不是松山惨败的一个原因吗?

“王朴这个狗杂种坏了老子的大事。”洪承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出气似的说,“崇祯爷杀他,真是大快人心。”

尽管投降了大清朝,可大明崇祯皇帝对他的宠爱,依然让他刻骨铭心,至死难忘。

洪承畴作为大明王朝陕西三边总督,提调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成为明廷围剿流民暴乱的主要军事统帅。

洪承畴精心谋划,巧设伏兵,令总兵马科、左光先率重兵截击李自成部于流窜途中,斩杀其大部分人马。李自成在损兵折将的情况之下,回师转东,欲强行冲破明军伏击圈。

此时,洪承畴对时态洞若观火,又许以高官厚禄,收买了原陕西渭南豪强,如今是李自成亲兵营首领的射天狼王玉杰,令其在关键时刻反水。又令总兵曹变蛟在潼关南原设伏迎击。一切都按照洪承畴的谋划进行。

李自成南原大败,仅率十八骑狼狈逃入陕南商洛山中。

洪承畴治军有方,围剿流民连连得胜,明廷内部颂声大起,称洪承畴统帅的部队为洪家军,如同南宋时的岳家军,大明万历朝的戚家军,自己也深受崇祯皇帝宠爱,受到多次嘉奖赏赐。

自家厅堂高高悬挂着一副他亲笔所书的对联,即“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得意风光一时。

如今,昔日的一切荣华富贵都化作了今天深夜的长长伤心泪水。

大清朝大学士洪承畴沉重地闭上了双眼,担心在学生面前流下痛苦的泪水。

他太注重面子了。

这一点,早被誉为大清第一谋士范文程看出来,才和皇太极设下了诱降之计,大获成功。

杨树楷轻声细语地安慰道;“老师不必难过,事情已经过去了。”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给北国的冬天增添了不少温暖。

许久,洪承畴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快过年了,不知道家里如何?真想回家过年啊。”

闻听此言,杨树旺心底立时涌起了压抑已久的思乡之情,由浅而深,由淡到浓,由丝丝之气到浓浓一片,瞬间弥漫了整个心田。

将近二十年没有回家了,家乡胡杨台,启蒙老师丁一民,特别是唯一的女儿茹娟,现在怎么样了?他的心几乎要颤抖起来。

“树楷,明天到睿亲王那儿告个假,回家去吧。”

“过完年清军就要南下。在这个时刻,睿亲王能答应吗?”

洪承畴又闭上双眼。

他不想看到虽然经历了无数战火硝烟洗礼,但仍旧单纯善良的人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他不想伤害这个共患难同生死的学生,但是,这能由得了他吗?

大清朝事实上的统治者,睿亲王多尔衮威严凌厉的声音又在他耳边隆隆炸响。

洪学士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充分利用在陕西为官多年结下的资源,务必要把胡杨台作为明年大清南下的据点,不能有丝毫闪失。

“我已经向睿亲王提过了。明天他想见见你,会同意的。”

杨树楷已是泪流满面,扑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哽咽地说:“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大清虽敕封洪承畴为汉人大学士,表面上对他恩礼有加,实际上并未放松对他的监控,让其闲居在家,不得随意出入。

及睿亲王多尔衮掌权时,仍如以前,除偶尔咨询外,也没有授予任何官职。

洪承畴扭头望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无言无语,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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