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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泾浜码头一座院子里,从大门口到内院,道路的两边每隔三米就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对襟短装,腰插盒子炮的大汉,大院内灯火通明,除了有限的几个地方,整个院子内被灯火照得如白昼一般。
院子里很平整,摆放着七八座台子。如果是天气好的时候,这里早已经被迫不及待的赌客挤满。不过今天下雨,自然是少有人来,三爷本来就懒得招呼那仨瓜俩枣儿的,况且今天又有烦心事。干脆就将他们轰将出去,叫小的们将台子包好,今天休业。
三爷原本唐飞,只知道是个河北大汉,具体是哪个城市的,他自己不说别人也不敢问。早年间因为劳资纠纷问题,纠集了一帮兄弟跟一些为富不仁的奸商要账。出了名之后就在上海滩站住脚。
后来时间长了,三爷带手下兄弟宽和仁义的名声传了出去,从河北过来讨生活的汉子们不断来投,这河北帮的名声就渐渐打响了。
议事大堂内摆放着一长排椅子,椅子上坐着年龄大小不一的大佬级人物,此时他们正在小声地议论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儿。
“三爷到——!”一声大喊在整个大堂中回响,大佬们立即停下了议论声,扭头看着屏风处。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的长衫、留着稀疏的八字胡,还带着一个圆圆的眼镜,如果不是脑袋上干净利索的板寸带来的精干之气。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会将此人误会成迂腐的老秀才,剩下一个人也会多半会说是狗头军师。
但就这样的一个人,却恰恰是三爷。
三爷利落的坐在下,四个打手在身后一字排开。
“三爷!”众人纷纷打招呼。
三爷一摆手,从旁边一个丫头手上接过了一杯茶。稍微吹了吹,喝了一口放下道:“震子回来了没有?”
听到三爷发问,旁边立即有人回答:“还没呢!这去了有两三个时辰了!连个信儿也没有,让人担心了。”
立马就有人道:“三爷,要不然让我带人去看看吧,管他什么洋人不洋人呢,他占了咱们的酒店还有理了不成?”
“对啊!对啊!”
“没错,砍了这帮子不长眼的!”
他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一片附和声。显然这两年的顺风顺水,让他们自大的有点不知所以了。
三爷一摆手道:“不急,等震子回来再说!”
左手边坐第一把交椅的大汉叫胡万全,名字虽然糙但心思却是细的,闻言龇着大金牙道:“三爷,等我不反对,但咱们是不是做两手准备,万一对方不怀好意,张震兄弟有点意外。我们也不能临时抱佛脚不是?”
三爷很淡然,道:“没必要,公共租界里面,洋人也不敢胡乱杀人,而且震子的机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等他回来再说!”
话说出来第二遍,下面的人就不敢再嘈杂了,都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等着。
忽然一个青衣汉子跑了进来,报道:“三爷,九爷回来了?”
三爷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
“那还等什么,让他快点进来!”
“是!”
青衣汉子转身离开,不大会儿功夫,张震就一路小跑了进来。
“三爷,我。。。”
张震这边刚抱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三爷一下打断,道:“别说那些个废话,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酒店是我们跟权贵人物唯一的交集,对我们有多重要!”
“是!”看了一眼三爷的脸色,张震不敢怠慢,立马将自己与曹弘的对话,以及看到的,想到的,听到的统统说了一遍。
下面的大佬们听得都有些发蒙,胡万全也纳闷:“怎么着?合着人家是来打听消息的,下面人以为是来找茬的自己久跑过了个精光?”
张震苦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他将袖子里的小黄鱼躺在桌子上,道:“三爷,您看看,这是人家今天晚上给的,说是住店钱!”
另一个大佬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跳起来道:“不可能,这是阴谋,肯定是阴谋。三爷不能信啊,这帮鬼子可是阴着呢!”
三爷瞟了他一样,哼了一声没说话。
胡万全一拍桌子道:“杆子你给我坐下,你手下人胆小怕事,将事情办差了还有脸了是怎么着?赶紧闭嘴!”
那人看了一眼三爷的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坐下。
“三爷,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张震问道。其实他也有点挠头,他在街面上也混了不少年了,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不知道多少次。这样办事的还是第一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