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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口舌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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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果然司徒天远停顿转折了一下,“就舞蹈水平来说,距离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专业社团还有很大差距。而且这么多人在台上只是表演几个舞蹈动作,未免显得有点单薄。再者说,由国学社的同学来跳这么流行的歌曲舞蹈,恐怕有些不伦不类吧?大家觉得呢?”

司徒天远看上去是征求其他评委的意思,可副会长韩瑶玲、文体部长况玉琼、文体副部长陈嘉尔等人会忤逆自己顶头上司的意思么?而评委中的几个老师恐怕也要卖他这个学生会长几分薄面!

“在下有些不敢苟司徒会长的高见,国学讲谈社的同学就怎么不能跳流行歌曲的舞蹈了呢?是触犯国家法律法规,还是违反学校章程制度?如果真有什么违碍之处,还请各位老师和司徒会长明示,以免我们将来再次触犯禁令!”江水源不待韩瑶玲、况玉琼等人答话,便直接出言反驳道。因为他知道,一旦韩瑶玲她们接口,司徒天远的个人观点很有可能就变成大家的共识,初选结果成了板上钉钉,再难有转圜的机会,所以他必须抢占先机。

司徒天远愕然无语,良久才答道:“倒不是有什么违碍之处,而是觉得由国学讲谈社的同学来表演流行歌曲的舞蹈,就好比孔夫子抽卷烟、秦始皇戴手表、汉武帝开轿车,显得不伦不类,太过违和!”

“怎么就不伦不类、太过违和了呢?”江水源一脸的不可思议,“要知道所有的学问都必须活在当下语境之中,否则将一无是处。意呆利著名文艺批评家、历史学家、哲学家克罗齐在他的著作曾说过一句响彻史学界的名言:‘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中也说过这样的话:‘开单鹿钵,屙屎送尿,搬柴运水,吃茶吃饭,皆是衲僧家本分之三昧王三昧。’照司徒会长这么说,他们也是不伦不类、太过违和喽?

“实际上,所谓‘国学’就是国人的普遍生存状态,比如唐代乐舞中的胡旋舞、胡腾舞都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舞蹈,就好比现在欧美舶来的芭蕾舞,我们现在何尝不将胡旋舞、胡腾舞视为国学的一部分?再比如唐代乐舞中的秦王破阵舞,是秦王李世民大破刘武周时军中士兵创作的舞蹈;霓裳羽衣舞是唐玄宗梦游月宫见到仙女穿羽衣翩然起舞,醒来后依据回忆创作的舞蹈,都类似于现当代创作的舞蹈,我们现在又何尝不将秦王破阵舞、霓裳羽衣舞视为国学的一部分?

“以此类推,我们现在根据流行歌曲跳的舞蹈,大家或许会视为是潮流产物,觉得它不伦不类、太过违和,但谁知几百年后它就不会成为国学的一部分呢?如果非要认为之乎者也、子曰诗云才是国学,只怕未免太过刻舟求剑,失之胶柱鼓瑟了吧!”

江水源这番话其实就是强词夺理,不过旁征博引,涉及古今中外,将评委们全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司徒天远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之词,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但是你们这十几二十号人就在台上表演几个舞蹈动作,形式上看未免显得有点单薄——”

“本来我们也是有歌有舞的,而且练得非常娴熟。只是这么多人需要十多二十台头戴式无线麦克风,咱们国学讲谈社经费紧张,实在租用不起,只好裁掉唱歌部分。如果司徒会长能够帮忙麦克风的问题,我们马上就可以变成形式饱满的载歌载舞!”江水源相信大家听了那么多遍洗脑的,怎么也能哼上几句,完全不虞司徒天远的抽查检测,“当然,司徒会长不帮忙也不要紧,因为学生会组织的元旦晚会本来就是因陋就简,让大家自娱自乐一番。如果片面追求设备的豪华先进、水平的出类拔萃,倒是失去了组织晚会的本来用意,想来司徒会长也不会如此讲究!”

本来司徒天远想说“各社团编排节目都是量力而行,学生会不负责解决你们的问题,既然你们无法解决自己的设备问题,那你们回去吧”,然后将国学讲谈社赶回老家,没想到江水源后面补充的这句话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他吭哧半天才说道:“可是你们的水平实在非常一般,距离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专业社团还有很大差距——”

江水源振振有词地驳斥道:“我想司徒会长可能有些误解,首先我们跳的广场舞,而不是你说的街舞、交谊舞、芭蕾舞。广场舞讲究的就是简单易学、通俗流行,只要热情欢快、节奏感强就好,并不要求多高的技术含量。就好像唱流行歌曲的歌手,你能指望他完美演绎出歌剧么?就好像唱二人转的演员,你能指望他信手表演出高难度杂技么?同样道理,拿广场舞来和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专业舞蹈比水平,其滑稽程度不亚于关公战秦琼!

“其次,广场舞是下里巴人,面向的是普罗大众,能够接受和欣赏的人群比较广,普通的高中生对此也喜闻乐见,而且刚才表演时同学们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而像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专业舞蹈则属于阳春白雪,咱们学校能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欣赏?”

“正式因为咱们学校没有多少人能够欣赏这些阳春白雪的艺术,所以才要在元旦晚会上多多展示,让大家有机会接受高雅艺术的熏陶。而你们的广场舞呢?”司徒天远逮着机会马上反唇相讥。

“元旦晚会是什么?就是让大家图一乐呵,不是让同学们继续接受说教,所以毫无欣赏门槛而喜闻乐见的广场舞才是最适合的表演形式!”江水源对司徒天远的说法大不以为意,甚至是嗤之以鼻:“如果司徒会长真的有心让大家接受高雅艺术的熏陶,还不如就街舞、交谊舞、芭蕾舞等艺术办场专题讲座或音乐会,何必占用元旦晚会的时间?让大家在元旦晚会上接受高雅艺术的熏陶,那不等于是让大家吃麻辣烫吃出西方贵族餐桌礼仪来?所以司徒会长就不要干着卖白菜的事,襙着卖百粉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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