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弯腰在那跪在堂前披麻戴孝烧纸钱男人耳边低语两句,然后那人也回应了几句。
管家上前对王子杰说道:“几位好汉,我家员外说了,让几位去正堂等候,一会儿就来见几位。”
王子杰点点头,在这里聊天确实不是好地方,在管家的引领下,去了正堂,王子杰屁股刚落定,便有使唤丫头上前看茶。却被弃儿拦下,摆摆手将使唤丫头换下去,由自己亲自来给王子杰沏茶。
他只当是这丫头伺候自己习惯了,那里却知道她的几分小心思。
掀开茶碗,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沁入心扉,顿时令人心旷神恬,心田仿佛是被净化了一般。
“好茶,真是好茶。”
一碗热茶尚未饮尽,一袭黑衣挺着圆滚滚大肚子的一个胖子快步走了进来,向王子杰作揖道:“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多多担待,莫要怪罪。”
王子杰也将茶碗放下,站起身来回敬,摆出一副儒雅的风范,慢条斯理道:“哪里哪里,想必这位就是王大郎了吧,小生王子杰,初次见面,多多关照才是。”
“请。”
王守财早就从管家嘴中获知了王子杰几人的身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都不会觉得这么文质彬彬的一人,竟然会是这山上拦路抢劫的悍匪!
虽然是在自己家中,可也难免心中忐忑,生怕得罪这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强人。
如今再一看,王子杰给他的印象却是并非如此。
此人唇若涂朱、睛若点漆、一身豪气内敛,显得儒雅多识,好似那帅哥一般。
几位都坐下,又上一杯好茶,王守财问道:“听管家言语,几位是那断头山的好汉,因与金人起了冲突,而且还自报家门,恕在下多言,在外惹了事端,不报家门还好,这通名报姓岂不是揭了老底,何况这惹上的还是金兵。几位难道没有考虑这些吗?”
王子杰笑道:“员外多虑了,我见员外不是外人,实话就与你说了无妨,在下并不是什么断头山好汉,所报之名不过是为了祸水东引,假借金人之手除去那讨人厌的死对头而已,我们其实是那二龙山的反金义军讨逆军!不知这讨逆军的名声,大郎可曾听说过?”
王子杰既然敢说的出口,就不怕外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这王家老头子死在了金人的手中,这王家不仅仅与金人是掠财之恨,何况又加上了杀父之仇!
虽不与金人直接对抗,那也是水火不容,如今两者同在一条战线上,这何来出卖一说,除非这王家真的甘冒天下之大不韦,顶着世人的口水将几人举报。这个时代唯一的对与错不是你的历史功绩,也不是你做了多少好事,而是你的政治倾向如何。
在如今世人眼中,你帮助金人也罢,不管是不是自愿,只要是协助金人女真,帮助其汉化也罢,还是治理中原也好,不管是如何,始终是为之所唾弃,以为这么一来,投奔亡国凶手,背叛的是祖宗,背叛的是所有汉人。
王守财手中茶碗剧烈一晃,碗中的茶水洒到了手背上。
讨逆军!义军!反金!王守财想哭,这好不容易是找到战友了!老爹呀!你的仇找到地方报啦!
王守财不禁热泪盈眶,不顾失态的拉住王子杰的衣袖哭诉道:“老天有眼,我一直以为这官家去了南边,北方就再也不是咱们宋人的天下了,从此就半壁江山就真的落在女真手中了,也就是那威名远扬的岳家军隔几年北伐一次,好几次了,都是功亏一篑,这又是几年没了动静。原本以为就再也不会有人来了,想不到,时隔了这么些年,可算是又找到一支咱们宋人自己的队伍!呜呜……”
王子杰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长高了十多丈,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宋人老百姓热切殷盼着宋人的军队能够回到这片热土,讨逆军竟然成了唯一,瞬间觉得肩头的责任加重了一倍还多。
他反握着王守财的手,语重心长道:“是呀,是我们来晚了,让同志们……不,是老百姓们受苦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责任!大郎只管放心就是,我们讨逆军自从成立那一天以来,我们就说过,我们是大宋的军队,是千千万万老百姓的队伍,每一个将士都是来自于老百姓的队伍,土匪也是人,他们也曾经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只要有我们在,就一定不会让这金人在咱们的土地上肆意妄为!只要有我们在的一天,定不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天!”
“官人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