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笑道,“六哥,晚上和嫂子出去了?”
文光斗说,“没有,我到公司去了,告个别。”
老七说,“六哥,刚才跟五哥说了这四年,我们都认为你会行,这四年多亏你关照,你考上了公务员,我专门到书店给你买了本书------《国画》,现在挺火的,送给你留个纪念吧。”他起身下床,从靠近门后的柜子里取出一本书。
大学一个宿舍八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个柜子,柜子分左右两排,每个人也都有一个抽屉,却是在两排上下铺中间的大桌子里,宿舍这样显得很拥挤。
老七长得瘦瘦的,戴着厚厚的大眼镜,头发经常油油的。因有肝炎,大家都不愿与他在一块,文光斗没有顾忌,常和他在一块,在他住院期间也不怕传染,陪了几天的床,老七是个实诚人,暗自觉着文光斗这人可交。
文光斗说,“你看,我也没给你买礼物。”
老七伸出手说,“六哥,你别客气,我是认你这个哥哥,毕业后我俩得常联系,你一定要到德陵来看我。”
文光斗握住老七的手,用力握了握,说,“一定,一定过
去,你结婚时,我一定过去。”
老七笑着说,“你跟郑佳卓结婚时,一定得通知我,不通知我,我跟你急。”
尼亮说,“我的工作也定了,到南州一家房地产公司,公司总部在深圳,在南州刚开始发展。”他不愿意当老师,高中时交往的女朋友大学期间另找他人,他家不在南州,一个人发展,肯定困难不小。
文光斗说,“祝你成功,有困难,打电话,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兄弟。”
临近分别,三人都有些感伤,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又慢慢睡着了。
清晨,一缕阳光照亮了整个宿舍,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不管大家期盼也好,不情愿也罢,离校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文光斗躺在床上,点上一支烟,这种两块钱一包的烟,味道非常冲,起初他抽不惯,但兜里没钱,只能凑合,常惹得郑佳卓怪他身上一股烟臭味,非逼着他戒烟,但戒了几次,架不住室友学生会同仁的撺掇,又抽起来。
抽完一支烟,文光斗还是不想起床,他又回想起昨天在公交车上和车站痛打地痞混混的事,感觉好象演电影一样,这些渣滓,就得动硬的,软的不起作用。
宿舍里还是他跟老五老七一人。这也难怪,大家都在尽情地挥洒这最后几天的大学时光,工作以后,恐怕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这时,电话铃响起来,在寂静的宿舍里留下一长串“叮铃铃”的声音。
老七突然说,“这么早,肯定是嫂子,快接吧。”
文光斗没想到老七会醒得这么早,他从来是没课都要睡到八点多才醒,醒后还要赖一会床才会洗刷。
他突然想起,昨天与郑佳卓约好,今天要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二人世界,把大学、这座城市值得怀念的地方最后再走一下。
他洗刷后穿戴整齐急勿勿地跑下楼,郑佳卓已静静地等在宿舍楼对面的法桐树下。
昨天晚上发生的惊险,起初他不想告诉郑佳卓,怕她又要后怕,但又忍不住想说,对于一个男人,毕竟痛打地痞流氓是一件很自豪的事,但权衡后,他决定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忍住,看看自己的意志到底有多强,城府到底有多深。
郑佳卓穿了一身淡粉底色印有细小方格的连衣裙,秀丽的黑发用宽边蓝色头带随意扎起来,一缕长发随意地从刘海一侧垂下来,阳光透过又密又绿的树叶洒在她身上,浑身上下蕴染出青春温婉的气质。
文光斗一出来,郑佳卓看到他,甜蜜的笑容便从嘴角氤氲到整个脸上。她很自然地走上前挽住文光斗的胳膊,说,“主席大人今天怎么安排?”
文光斗看着她眼波流转的眼睛说,“上午到到海边,再到北山公园,下午到图书馆坐会,晚上在学校附近走走,怎么样?”
郑佳桌笑呵呵地说,“noporbolm。”郑佳卓这个英语系的本科生,时不时来句英语,活跃一下气氛。
两人说说笑笑往前走。阳光透过树叶打在他们身上,一丝丝明亮从他们青春的脸上、身上飘过。
十年后,某个午后,当文光斗一人开着车,穿行在林荫路上时,他分明感觉到,这就是光阴,一秒一分一小时,不快也不慢,生命就这样慢慢变老,而记忆永恒。
等走到校门对面的公交站,这里已聚集了一群人,大学生课业负担不重,大一大二还是上午下午都有课,到大三大四有时整个上午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可自己支配,校园及周围逛厌了,学生情侣们就会到市里逛一下午,晚上再回来,公交票钱不贵,有学生证坐车享受半价,还是很便宜的。
坐上车,郑佳卓把头斜靠在文光斗肩上,文光斗紧握着郑佳卓的手,他感觉到郑佳卓的细发在撩着他脸,一般都是郑佳卓逛了一天逛累了才靠到他身上,今天,最后坐52路去市里,他能体会到郑佳卓的不舍心情。
郑佳卓从双背肩包里拿出她的“索尼”小录音机,把耳机的一头插入文光斗的耳朵,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伴随着耳线,静静流入两人的心田。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我要试着离开,不要再想你,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别用沉默再去掩饰什么,当结果是那么**裸,以为你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