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亭、谭俊杰赶忙说起感谢话,张德亭刚才的不满马上烟消云散。他的态度转变其实都在季允祥预料之中,打一巴掌给个枣吃,也有多种多样的给法,也有时间的巧妙安排,并不是每个人会打就会给,这就是领导艺术。
季允祥一摆手,“刚才也没跟你沟通,我也不好在会上说,经发局下面的综合、企业、招商、统计四个科长,因为业务要求比较高,暂时就不拿出来竞岗了,我的意见是从这次竞岗的干部中进行选拔,直接任命。”他朝李强说道。
他虽然说得含蓄,但李强、张德亭、谭俊杰却都是心领神会,这其实是在照顾张德亭的面子,让于正鹏有个安排,也不得罪吴从俭。
趁着大家高兴,谭俊杰赶忙汇报了晚上的聚餐安排,季允祥情绪很高,“我没意见,把新上来的的七名同志都一块叫上。”
李强回到办公室,把本子往桌子上一放,一言不发地盯着对面的墙,电话响起来他也不接,外面有人敲门他也不开。
隔壁季允祥的心思却不这样失落沮丧,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全身上下沉浸在一团光华之中。
昨天下午,吴克俭跟他通了电话。他也知道吴克俭与张德亭的关系,虽然吴克俭是政委,但他自己跟孙治平的关系也相当不错,况且他组织部出身,老上级徐炳信现在是常务副市长,他并不忌惮吴克俭,但也没有直接拒绝吴克俭,今天安排于正鹏干经发局综合科长也算给了他面子。
路梅也跟他提到过平安夜看到文光斗与徐娜在一起,他却不关心这些家常琐事,一来两人的关系八字还没有一撇,二来如果真有那层关系,到时再说也不晚。
他是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小伙子,从报道之前到勇敢抬棺再到独闯火场,小伙子身上透着那么一种劲,很象年轻时的自己。起初他还担心小伙子太精明,不厚道,后来当程英杰说到孙瑞云走的时候,于正鹏都不来送行,而这个小伙子自己出车把孙瑞云送回组织部,他的态度基本就定下来了
喝羊汤那天晚上,小伙子自己一人刷碗,忙到很晚也由程英杰传到他耳朵里,这样人前人后表现一样的小伙子,他才最终认可。
虽然那晚杨节时也确实提到希望文光斗到部里工作的意愿,但无论是部里给孙瑞云接风还是那天晚上喝羊汤,他都没答应。他不答应,上面肯定也不能硬来,季大胆的名声还是摆在那里的。
于正鹏这次仍很积极,但却没有再出现错误,当天上午文光斗就在办公室里捧到印有自己名字的红头文件了,虽然他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个,他仍是很激动,他并没有把这份文件归档,而是直接放进自己的抽屉里。
他给唐桂森、张世勇打了个电话,想过过这一段时间再请客感谢,唐桂森、张世勇也知道了党委会上的事情,都表示理解。
当他来到谭俊杰屋里时,谭俊杰却笑着向他表示祝贺,并再次提示他应先到季允祥办公室和张德亭办公室进行汇报。
看着文光斗的背影,谭俊杰有些感概,但有一点他是非常肯定的,于正鹏如果到办公室来,肯定不会感谢他,而文光斗现在却把他当成师傅、当成可以信赖的人,以后更好指挥。
中午,文光斗终于打通了郑佳卓宿舍的电话,小米在电话那头说道,“幸亏你来的及时,幸亏她得的是水肿型的胰腺炎,小郑现在已经不疼了,烧也有些退了,尿淀粉酶也降下来了,万幸啊!”
心头的两块巨石竟都这样坍塌了!幸福啊,你总是来临得那么猛烈,可你也总是在风雨之后,就是这样,才晚显出你的珍贵,才更让人倍加珍惜,文光斗一时竞有些陶醉了。
当天下午,文光斗敲开了季允祥办公室的门。
从季允祥办公室出来,文光斗感觉自己就象传说中打了鸡血一样,在向谭俊杰汇报后,他下达了机关大扫除的通知。
季允祥刚才的话言犹在耳,让他依然心潮澎湃。
—“我知道,这次确实有人给你拉票,但为什么给你拉票而不给别人拉票?这就是民意,这就是群众基础。《雍正王朝》里唱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
—“为什么你有民意,就是因为你谦虚谨慎,踏实肯干,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平时不说,心里都有杆秤,否则就是再多个十人拉票,大家不一定投你。”
—“什么叫谦虚?就是尊重领导,团结同事,好好工作,谦虚是年轻人在机关立足、进步的最大的本钱,这些不是投票竞岗前的几天表现表现就行了,功夫都在平日。”
—“到两办或部里,是提拔得快,但是也要论资排辈,机遇好还行,机遇不好,轮到你都快四十了。党委秘书离副科级只有半步,二十六七你提成副科,以后进步的空间就很大了。”
—“秘书其实有三点很重要,就是做人做事做文章,你送瑞云回部里,一个人跟老刘收拾盘子,总结**里的规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平时的表现我也都知道。”
—“党委秘书不能象志高那样,光写材料,你得写好材料的同时,走出去,去包村,熟悉下情,能跟农民打好交道,就能跟任何人打交道!”
—“小谭的任命文件马上就下来,以后他可能没有时间顾及办公室的事,老陈也老了,你要顶起来,考虑适当时候给你再压压担子……”
最后一句话文光斗更是反复回味,他感觉自己现在就象是个将军,在指挥着一场战斗。整个南河镇政府大院开始忙碌起来,每个办公室都开始擦窗扫地,为迎接新的一年的来临。
晚上,南河镇所有机关中层干部齐聚鸿宾楼,在季允祥的发动下,张德亭大醉,谭俊杰大醉,沈兴国大醉,于正鹏也大醉,现场一片狼籍,但人人欢声笑语。
季允祥很清醒,兴致依然很高,所有中层干部又都回到政府大院,文光斗叫着几个比较年轻的中层干部,燃放起焰火烟花。
绚丽的烟花照亮了南河镇的上空,五颜六色,如天女散花,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花,飘飘扬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文光斗就站在季允祥的身边,烟花不时照亮他的眼眸,雪花也轻洒在他的身上,从毕业到今天的一幕幕在烟花的鸣放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毕业分配、抬棺上访、午夜查车、酒店缠绵、明争暗斗、药店开业、竞争上岗……
他的眼睛不知是飘进雪花还是涌出泪水,有些湿润。
二零零三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