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葛念蕾到底在遮掩什么呢?”一直到走出了学校大门,方圆才开口把自己心里面的疑问给说出来,希望戴煦能给自己一点启发,“从一开始,她就表现的又有点抵触,又好像希望抓住这次机会跟咱们沟通似的,但是到现在,我回想一下她都说了一些什么,又觉得她并没有说出什么特别实质的东西,一度我觉得她是在把矛头指向王妍雅,但是后来她自己说着说着,又把那个意思给收了回去,但是总体来说,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或者说不愿意说出来,听来听去,除了对栾尚志的抵触和厌恶她是一点都不遮掩,甚至都不怕咱们觉得她冷血无情,也要说一些狠话,其他的我真的判断不出来了。”
戴煦叹了口气,点点头:“葛念蕾当初本科阶段的辅导员,还是比较了解她的,她的情商和智商,的确都比较一般,她想要传递给咱们某种信息。以及想要遮掩什么的意图非常明显,只要有心留意,就都能发现得了,但是她到底在遮掩什么,或者说为谁遮掩,这个又很难说,也算是葛念蕾歪打正着了。她的思维有些凌乱。情绪的自控能力也不算太好,所以不光是思路跳跃的比较厉害,情绪起伏波动也特别大。反而没有了章法,一下子让人觉得东一锤头,西一棒子,根本没有套路。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所以这件事现在也只能咱们心里面有个数儿,脑子里绷着一根弦。暂时也没有什么能做的,毕竟不知道她维护的对象到底是人还是事之前,盲目的打草惊蛇可使不得。”
“栾尚志大学在a市读,大学毕业就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出国留学去了,在a市这边只有同学和女友,社交范围相对比较窄。也比较单纯,没有同事关系或者其他的社会关系。根据咱们之前掌握的那些案件特征来看,栾尚志的死,绝对是因为仇恨引起的,是仇杀,那这个仇,肯定也是跟他在a市这边的人际关系要能产生交集的。”方圆喃喃自语似的梳理自己的思路,“一方面的同学,一方面的女朋友,这两者能产生矛盾,结下来的仇怨,肯定也不会跑出去那几种可能性,要么是栾尚志当初答应了要开公司,大家一起发财,结果后来出尔反尔,这事儿没成,要么是栾尚志出国之后,相亲有门儿了,对王妍雅有了想分开的心思,王妍雅觉得自己没了退路,所以想报复栾尚志父母。”
“你说的这些都是很清楚的,一点也没错,而且还要注意到的是,栾尚志回国是很秘密的回来的,连他的父母家里人都一点也不知道消息,但是凶手却能策划出来这样的一个计划,由此可见凶手事先一定是知道栾尚志要回国这件事的,所以才能提前有所准备,”戴煦也若有所思,“这样一来,栾尚志和凶手之间的关系,一定是熟悉的,并且足够熟悉到了会让他肯透露自己的行踪,当然,这一点来讲,不管是王妍雅,还是之前跟他想要合伙开公司的其他人,也都同样有嫌疑,之前栾尚志的发小说过,栾尚志亲口承认的,说和之前撺掇一起开公司的人一度闹掰了,但是后来对方主动提出和解,两个人就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我觉得这本身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那栾尚志肯定是特别信任那个人吧,觉得对方肯定不会伤害自己的那种!”方圆借着戴煦说出来的那些内容,得出了一个推论。
“这话是没错,不过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这个也是一个挺玄妙的事儿,就比如说,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的,感情越深,信任度就越高,感情越浅,彼此之间的信任也就比较岌岌可危,十分有限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有的时候,信任也有可能是出于一种内疚心理,”戴煦说说完扭头看了看方圆,见她的表情有些茫然,便继续说,“如果因为什么事,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产生了内疚情绪,在忽然得到了谅解之后,就会随即产生一种补偿情绪,对自己感到愧疚的人也会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栾尚志如果按照这两种类型来看,哪一种都有可能,尤其是关于愧疚的那一种,不管是对王妍雅还是对当初被他放了鸽子的同学,也是一样。”方圆明白过来之后,也有些若有所思。
“把那些都暂时抛到一边,不去考虑,就单纯的想一个问题,”戴煦打了个响指,把方圆越拉越远的思绪重新给拉回来,“为什么是游乐场呢?”
“为什么不能是游乐场?”方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样一个疑问。
“你想啊,游乐场,人多,工作人员和游人都很多,人多这个外界条件等同于是一把双刃剑,可能会帮凶手隐藏行踪,也有可能会增加被暴露的风险。游乐场里面监控也多,尤其鬼屋那边,偏巧那几天监控器坏了,凶手一定事先知道这件事么?如果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如果不知道,那他为什么宁愿冒着这种风险,也非要大费周章的把头骨带进去,藏在鬼屋的骷髅山那里呢?他到底是希望那枚头骨被发现,还是不被发现?”戴煦一口气提出了一串问题。
方圆愣住了,的确,在死者身份的问题上被牵着鼻子走了冤枉路之后,终于有了有价值的证据,死者身份也明确起来,但是之前之后各种纷繁复杂的情况,让他们眼花缭乱,竟然几乎没有时间停下来,回头去想一想这个最初在出现场的时候就已经产生过的疑问——为什么是游乐场的鬼屋?
从栾尚志的身体部分被发现以后,现场处理尸体的情况已经可以很清楚的表明,凶手是非常仔细而用心的处理过了死者的躯干部分,利用粪肥来加速尸体的腐烂,试图毁尸灭迹,或者至少也可以扰乱警方的视线,可是既然躯干部分都已经做了这样的处理,为什么偏偏头部要锯下来,煮熟去皮去肉,把头骨特意从小山村里带回到市区,再想方设法的安插到游乐场的鬼屋骷髅山上呢?即便是因为太过于憎恨栾尚志,希望他死无全尸,也完全可以用其他更省力也更稳妥的方式去处理,费这么多波折,冒那么大的风险,把事情处理的如此高调,这么做,对于凶手而言,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很多杀人案,都是希望低调处理,悄无声息的让死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弃尸地点也大多是偏僻无人的区域,像这个案子这种,在游人众多的游乐场被发现,随即又被报到出去,闹的沸沸扬扬,这么做,难道不是在给凶手增加风险么?
如此高调的处理方式,在了解过了更多的线索之后,反而让人觉得更加诡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