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知远见她脸色不好,下意识的将花藏到身后,并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喷的银漆。”
卜晴不信:“拿给我看看。”
“别看了,我去找个瓶子给插上。”俞知远说着就要躲开。
卜晴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他衬衫的扣子往回拽。金属的扣子非常咯手,卜晴手上的皮肤有很细,力道一大便划出一条印子,疼得她立即抽了口气:“嘶……”
“我老实跟你说了吧,这玫瑰是用铂金专门雕刻的,花茎上还有你的名字。”俞知远丢开花,心疼的执起她的手,放到嘴边吹了吹:“你不喜欢也没办法,这东西不能退。”
俗是俗了一点,至少能换钱。卜晴在心里念叨着,视线掠过他的肩头,落在被随意丢在一旁的铂金玫瑰,愉悦笑开:“那就别退了,我看看能不能勉强下自己,嫁给你。”
“你答应了?”俞知远狂喜之极,搂着她又是一通深吻。
情到深处,他的身体免不了起了反应。卜晴故意假装不知,催他拿戒指过来带上。俞知远绷着一脸暗红磨磨蹭蹭的给她套上,结果连个吻都没捞着,就被轰下床。名曰:宝宝会动了……
俞知远咬咬牙,死皮赖脸的磨回去,说什么都不肯去客房睡。折腾了一阵,卜晴突然小声尖叫起来,抓着他的手摁到肚皮上,一脸兴奋的说:“感觉到没?宝宝在踢你呢,大色狼……”
像是鼓槌轻敲鼓面的细微震动,透过掌心细细传来,俞知远激动得简直无法自制,立刻俯下身子,将耳朵贴了上去。
一下、两下,小家伙似乎只是翻了个身,便不肯动了。俞知远将头从她腹部抽离,深情又温柔的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哑着嗓子轻声呢喃:“卜晴,谢谢你!”
卜晴伸出双手温柔圈住他的脖子,挪动身子换到比较舒服的姿势,眼眶发红的吻上他的唇……
次日一早,俞知远回单位开完例行的会议,驱车折回御景,准备带卜晴去民政局办理复婚手续。车子刚进门,就见表弟、表妹从客厅里出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难看。
他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将车丢给王叔,快步走进客厅。
卜晴和跟俞老先生坐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没有一丝笑容。两个姑姑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倨傲的神色中含着某种不屑,眼中的嫌恶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俞知远干咳一声,自顾走到卜晴身边坐下,并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沉声开口:“二姑、小姑,怎么突然回宁城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安排张秘书去机场接应。”
“张秘书是你爷爷的警卫,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当小辈的,呼来喝去?”说话的是俞家老三俞瑞瑛,说完嘴角向右挑起,极其鄙薄的语气:“越来越没规矩。”
俞知远听罢轻描淡写的扫她一眼:“张叔在俞家几十年,和家人差不多,我怎么没规矩?”
“既然你说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俞瑞瑛抬手指了指卜晴,接着说:“我跟你二姑不同意她嫁进我们俞家。”
“我们俞家?”俞知远笑了下,眸中的温度渐渐冷却:“我爸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一个个怕被牵连,恨不得把骨子里那点血脉都撇干净,如今竟然好意思跟我提我们俞家!”
“咳……”俞老先生干咳了一下,招手叫张秘书过来,一言不发的去了后院。
俞瑞瑛跟姐姐俞瑞雪交换了下眼神,脸上无半点羞愧之色,继续说:“你爸会有这样的下场,是他自己行为不端,我们是俞家人的事实,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抹去这层关系的。”
俞知远淡定的摩挲着卜晴的手背,脸上浮起嘲弄的笑:“俞家人?你们今天大张旗鼓的过来,原来并不是来探望我爸!二姑,你别以为事事让三姑出头就能把自己摘出去,有些事最好适可而止!”
“你什么意思!”俞瑞雪脸色微变,心虚辩解:“以小卜的条件,她的确不适合嫁进我们俞家。至于孩子,我跟你小姑商量了下,补偿我们来出。”
俞知远手上的动作微顿,他挑了挑眉,像听见个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两位姑父若是知道,他们的妻子如此歹毒如此心胸狭隘,该是何等的表情。”
他顿了顿,话里最后的一点温度,骤然消散:“我娶谁是我的自由,我爸尚且不敢反对,你们算老几?”
“没教养!”急性子俞瑞瑛忿忿骂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态度跟长辈说话!”
“长辈?若不是骨子里流着俞家的血,你们哪里来的资本高人一等!”俞知远目光凉薄的掠过她们二人脸上,沉声招呼:“张叔,王叔,麻烦来过送客,这里不欢迎不相干的人士。”说完,牵着卜晴的手,起身上楼。
尖声谩骂随之而起,炮口出奇一致的对准卜晴。
房子、商铺、古玩……卜晴脸色发白,失神的跟着俞知远去到俞瑞海的病房,似乎还未从骂战中回过神。自从跟俞知远登记,两位姑姑就左右看自己不顺眼,老太太病重那会,也不见她们回来守夜,她还以为是因为距离太远。
记得老太太过世那晚,俞老先生哭得老泪纵横,俞瑞海在床头跪了一夜。给老太太洗澡换寿衣的事,也是她跟柳妈一起,亲手给穿的,而这两位姑姑第二天快中午才从外地回来。
那会她只想着让老人安心上路,身份说是俞知远的妻子,实际上不过是用婚姻关系禁锢的保姆,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发言。现在回头去想,许许多多的细节都反应出,俞瑞海和两个妹妹的关系,确实不太融洽。
原来这种不融洽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闹的……
“爸,我不知道你能否听得见,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俞知荣死后陈文月便疯了,现在两个姑姑跑来插手我的婚姻。你不管,我就用自己的方式管。”俞知远坐到床边,脸色阴沉沉的开口。
卜晴的思绪被他打断,习惯性望向俞瑞海的脸。一直处于沉睡中的俞瑞海,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了动,跟着眼角的位置似乎有泪滑落。她吃惊极了,哆嗦的拽了拽俞知远的胳膊:“爸爸醒了,他能听见你说话。”
“你说什么?”俞知远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颤抖着伸出手替父亲拭去眼角的泪痕,情绪压抑的叫了一声:“爸……”
俞瑞海的眼皮又动了下,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卜晴及时将手边的纱布覆上他的眼睛,让他逐步适应室内的光线。俞知远抓住他手,喉咙里像吞了颗鸡蛋,梗得他特别的的难受。
卜晴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立即柔声说:“知远,快去把医生叫过来,还有爷爷。”
“好……”俞知远重重的点了下头,叫来苗大姐让她去隔壁请医生,自己下楼去了后院。
阳光很晒,出门就是一股子热浪扑面卷过来。俞老先生坐在阳光棚下,手里拿着一把小型的花剪,正在修理从疗养院带过来的盆栽。
俞知远抬手遮到额上,定定神,压着嗓子说:“爷爷,我爸他好像醒过来了。”
“哐啷……”花剪从俞老先生的手里落下来,重重砸到水泥地面上。他哆嗦着嘴唇,猛的站起身,快步进屋。
俞知远在后面跟着,一颗心扑通扑通不规律的跳动着。他真怕回到病房,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而父亲的脸依然死气沉沉。
上到楼上,房里很快变得有些拥挤。盖在俞瑞海眼睛上的纱布没有移开,请来的医生正在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反应。卜晴担心俞老先生看不清,遂体贴的往后退了退,悄然握住俞知远的手。
俞知远的额头上全是汗,卜晴柔软的小手凉凉的,如同春风一般痒痒的吹进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