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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如何跟九阿哥谈,门外已经是一阵喧哗声,九阿哥和十阿哥摇摇摆摆地晃了进来,带着暮春的明丽阳光和地上长长的影子。
他他拉格格同尚格格早听熟了这脚步声,伶俐地站起来行了礼就出去了,九阿哥也不客气,一屁股挨着八阿哥坐下来,一叠声要茶要水要点心,白哥抿着嘴巴笑,支使了小内侍去做,自己亲自拿了鹅毛扇子在后面搧风。
数月未见,九阿哥的身量也窜高了不少,隔着炕桌就去抢八阿哥手里的东西,八阿哥举高手里的东西,故意不肯给九阿哥抢去:“谁家的孩子这样没规矩啊?也不叫人,只管把我的人支使的蝴蝶飞?”
九阿哥也不恼,叉着手呼哧呼哧跟哥哥闹着玩,硬是来来回回折腾了半盏茶功夫才罢休。等到九阿哥抢到手,八阿哥笑嘻嘻从背后又摸出来一包递给一直稳稳坐在旁边的十阿哥:“那地儿不产什么,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自己打的野兔子晒的肉干,一点子心意,别嫌弃!”
十阿哥鼓起腮帮子闷着笑:“八哥你太客气啦,去西北那里打仗,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还惦记着我们,不过九哥倒老嚷嚷着要节礼,真是难为人!”
九阿哥如何不知道弟弟在埋汰自己,可他直顾着磨着那肉干,分不出精神来还嘴,瞪他一眼就算了。十阿哥环视了一遍看着八阿哥说:“八哥,你家格格呢?抱出来玩玩吧,我想我侄女了!”
说着十阿哥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八宝金嵌宝石镯子来,很含蓄地表示要亲手给侄女儿带上去,那边小九忙丢了肉干说:“八哥,那镯子是我掏的腰包!”小十也不搭理他,只是回头催着白哥去抱孩子,白哥看了八阿哥一眼,八阿哥点点头,白哥就去他他拉格格那把孩子抱过来。
刚进门就被小九抢了过去,那孩子许是跟小九混熟了,一逗就笑,依依呀呀也不知在哼什什么,偏小九还能依依呀呀地跟她应和,看得旁人都笑了。十阿哥从襁褓里摸出那娃娃的脚,把那镯子套上去,举起来给八阿哥看:“八哥你看,多漂亮!”
小九利索地把他的手拍下去:“谁让你套脚上的啊?那是手镯,笨蛋!”
八阿哥笑呵呵看着弟弟们闹腾,听着女儿的呢喃,低头看见地上铺满了窗格子里漏进来浓腻的阳光,就连浮尘也带着杜鹃花的香气,八阿哥突然想起句黄庭坚那句花气熏人欲破禅,如果这样美好的日子太多了,哪怕是得道的高僧也要对红尘多些留恋吧。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仿佛连思考都太疲劳,只要坐在这里让自己放空就觉得很舒服,真的!白哥低头的时候正看见笑容在自家主子脸上泛滥,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这样幸福的表情看久了,会连自己也觉得幸福起来的。
可是都是好梦易醒彩云易散大抵都是在警告世人,美好的东西之所以没有正是因为它们都不长久,所以八阿哥也只许给了自己这半个下午的沉溺,浮生长恨欢娱少?不,爷要把这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何必由得他人去左右?八阿哥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远远没有到自己可以懈怠享乐的时候不是吗?
:“白哥,小格格倦了,你送回格格那里让她歇着去,其他人都去歇着吧,天热,不要你们伺候了!”八阿哥坐直了身子,淡淡地吩咐道。
九阿哥数月未见自己的哥哥,心里着实想念的紧,加上又忙着表功,忙脱了靴子猴到八阿哥身边咕咕唧唧地讲自己最近的丰功伟业。
十阿哥也跟着凑趣,不外乎是铺子赚了多少钱,戏弄了多少回课读,淘换了多少得意的物件,都一一跟八阿哥显摆。
八阿哥只含笑听着,时不时给弟弟们的杯子里续上些水,递些果子给他们解渴,等九阿哥讲到兴尽,一双晶亮的眸子巴巴地等着被夸奖,八阿哥才伸手去摸摸他的辫子:“嗯,咱们家的孩子就是厉害!”
九阿哥不死心地把脸凑过去,八阿哥从善如流地捏了一把,九阿哥应景地哀叫一声,两人对望着大笑,
等笑完了,八阿哥把十阿哥拉到自己跟前,细细端详:“老十,你个头攒真快,已经比老九高了吧?”一面说着一面拿手去抓他的胳膊,硬邦邦的都是肌肉。
九阿哥冷冷一哼:“没见过这么傻的,每天顶着日头射靶子,要不就是拉着侍卫们练拳头,练得跟个杀猪的没多大分别!”
十阿哥斜着眼看他,得意地说:“八哥,九哥他是嫉妒呢!上个月他就打不过我了!”九阿哥一骨碌就站起来:“那是你耍诈!”十阿哥哼哼几声:“兵不厌诈,九哥,我这是教你呢!”
九阿哥一巴掌就抡到十阿哥的后脑勺上,十阿哥挨了一下子也不恼,只是看着八阿哥说:“八哥,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你别那样看着我,我心慌!”
八阿哥静静地看着他们慢慢停了嬉闹,九阿哥也把手从弟弟的脑袋上挪下来,竟然不敢看着八阿哥的眼睛。八阿哥叹一口气:“老九,你就没什么想跟八哥说的吗?”
“八哥,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骗你的!”九阿哥闷闷地说着,脑袋低低地垂着,仿佛在认真数清楚地上究竟有多少道影子。
“老九,我可以什么都不问的!”说完这句话,八阿哥觉得自己心里闷得不行,不论是什么原因,看来弟弟都是知情人啦,八阿哥突然不想知道内情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经受得住,正矛盾的时候,十阿哥开口了:“你们不要打哑谜了,八哥,我们都是为你好!”
八阿哥抬起头,狠狠地等着十阿哥:“什么叫为我好?断了军粮是为我好吗?老九你年纪小不懂事,做事怎能如此不分轻重?”
九阿哥的身子在渐渐慵懒的日暮里抖得如同一片秋天的落叶,抬起头,双眼里已经是一片血丝:“八哥,我怎么会害你?那军粮可不归你负责,出了事自然有人顶缸,皇阿玛自然舍不得罚大哥,你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