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不知道这靳天羽所言究竟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不过郢教众人眼见靳天羽这么难对付的高手,眼下被郢君两招之内就打伤脚踝,眼下就是报仇的大好时机。李小和似乎也并未把靳天羽所言放在心上,他故意抬头望了望日头,笑言道:“靳先生,你所言究竟是否属实,却还要稍待一刻钟,你可知你能否活到一刻钟之后,还要看本座是否开恩,如今你竟敢用如此妄言来要挟本座,却不是想不开了?”
靳天羽从容不迫,脸上露出笑意,环顾了一下四周,言道:“不错,郢君所言的确让天羽好生担忧。不过如今天羽乃是置身平阳门中,如今我靳天羽若是身死于此,怕是那其余五派的弟子也是难以逃脱阁下的魔掌,若果真如此,不知先掌门,秦掌门你们又如何对待眼前这个郢教高手?”
靳天羽的机智,向来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身处不利之地,但也甚是会利用各种狡猾奸诈的机会来为自己一方增加胜利的筹码。眼见如今三方矛盾,好似环环相扣,必然要将这其中的制衡关键为众人点明。如此以来那十一派之弟子也登即明白了靳天羽的意思,若是靳天羽在,认不认程桐为盟主还是次要,至少这个人可以为五服十一派对抗郢教,如若靳天羽不在,那么郢教要对程桐动手,刚刚又与先成结了梁子,这一场干戈在所难免,虽然看似刚刚先成和陆钦飞在郢教一方说了几句话,但是终究在利益抉择面前,双方不好和解,没了靳天羽的支持,恐怕十一派会有灭门之祸。
不过这一个思绪顿挫之间,众人自然无法决绝而立,尤其是秦中剑萧浪两人根本不愿意将自己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却不料到头来竟然是如今这身不由己,难以自拔,各自眉头紧锁起来。这时候李小和却哪里还容靳天羽任意挑拨关系,当即将怒特掌拾起,体内真气出丹田,经手少阳经出,当即在胸前化出一头怒目青牛,直奔靳天羽袭来。四下里眼见李小和出手去打靳天羽,便也毫不客气,当即乱箭齐发,那李小和如今真气运转自如,岂能容他们这些江湖小辈肆意妄为。将体内郢息凝结,突然一阵鼓胀,他本来的护体郢息就如同一口铜钟大小,这时候在李小和真气的催动之下,立时膨胀成了一座屋宇般,将在场郢教受伤的许多弟子迅速的包藏在郢息之中,甚至有些离得近的十一派弟子也被李小和的郢息覆盖住,这样一来一个光华耀眼的郢息护罩便瞬间出现,将飞射而来的无数箭只尽数抵挡在护罩之外。尤其是那些从未见过这般神奇场面的十一派弟子,看得目瞪口呆,眼前一片黄橙橙的真气屏障,竟然如同一堵铜墙铁壁般将来箭抵挡飞落,甚至还淘气的将手指去触碰一下这真气的屏蔽,一触之下好似无物,当即便将真气罩捅破,但是飞箭射来之时,却格外的坚硬,竟然没有一根飞箭能够刺破此罩。
却说郢息护住了郢教众人,其余的十一派弟子却有不少被箭矢射中的,再说那怒特真气直奔靳天羽而来,程桐和吴拓两人搀扶着靳天羽,眼见李小和丝毫不容情面的一招,显然是直逼靳天羽的胸口,想要一招将他毙命。靳天羽如今行动不便,李小和真气迅猛,两人实在无奈,只得各自一左一右拍出一掌,以自身的真气来消解李小和的真气青牛。哪里料到李小和的怒特掌乃是孤竹绝学,单纯一掌打出就带着风雷之势,非习武几十年的老前辈不能抵敌,这时候又是以自己雄浑内力催动的怒特掌,势必要比孤竹君自己拍出的一掌,都还要刚猛的紧。两个人的掌风打出去,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丝毫没有回应,反倒是那青牛压制过来,二人只觉得耳边风声格外凌厉,一股股气浪压得自己胸口喘不过气来,两只拍出去的手掌在空中震颤不已,就好似不是自己躯体上的一般,根本不听使唤。
程桐还比较了解李小和,心知即便李小和想要靳天羽的命,碍于旧日交情,他此时或许不会出十分狠辣的手段,当即低声对旁侧的吴拓道:“再加几分力道,我二人当可以化解他这一掌,他此时必定不会痛下杀手的!”
吴拓道:“你怎么知道,虽然他与你旧来相识,怕是也未必会因为你这个见利忘义的朋友坏了自己的基业。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那这靳先生怎么办?”程桐虽然卷入了一众他本不该进入的江湖纷争,许多身不由己让他此时也焦头烂额,但是对于靳天羽的照拂,或许就是对一个受伤的旧识的一种义气,根本谈不上什么情义,但是毕竟是自己潜意识中不能回避的道德底线,终究还是再加了两成力道在掌心,来抵敌李小和这一掌。
但是李小和如今的功力实在是无人能比,当真是兼收并蓄这世间数家之长,又饱含了刚猛修为,根本不是再加上一二成功力能够抵挡得了的。但听得吴拓大叫一声:“现在避开,还来得及!”
此时两人掌心正对着前方,掌心如同一座屏障,抵在大青牛的牛角上,那青牛的力道将两人推着不断的向后划行,连带着靳天羽也一起向身后已经坍圮的矮墙逼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呼听靳天羽口中一声呼哨,他羽扇连连扇了两下,青牛的力道要比之前减少了许多。程桐和吴拓麻木已久的手臂忽然间有了些只觉,两人抬头一看,但见一个恍恍惚惚的黑影从头顶闪过,往来穿梭,几个跳跃正好落在靳天羽身前,夹在程桐和吴拓两人之间。这个黑影的手段干脆利落,也没有那么多的花架子,只是手掌如同若水闲月,柔软飘逸,随着那大青牛的轮廓轻轻抚摸了一下,程桐和吴拓两人就觉得这青牛的力道就减少了三分。那黑影连连抚摸了三下,青牛的力气几乎便没有了,程桐和吴拓两人掌心发力,当即便将李小和的这强猛一掌抵挡下来。
程桐不忘道谢:“多谢这位高人相助!”
那黑影没有答话,他的手仍旧如同柔水轻浪一般在眼前飘来划去,格外的灵动。李小和眼见得如此手段,点了点头,言道:“原来是你!”这四个字之间包含了李小和心中的万千感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屠杀杀入平阳门中,将李小和怒特掌消解的这个人,所用的招式就是那以柔克刚的绝世名招抚月掌。而当世之中能够使用这一掌的当然不需要问,就只有孟小武一人。或许能够知晓眼前这个黑影就是孟小武李小和该感到高兴才对,但是孟小武的打扮却又让李小和瞬间念起了曾经的许多过节。但见她一身黑衣,裹面黑纱,带着大斗笠遮住面颊,身形瘦削柔弱,若是平日里见到她,只会觉得这个偷袭的刺客身手竟然如此凌厉迅捷,但是如今一见到这个人,李小和不由得当即想到,这显然就是小武啊,她一个女子身着夜行黑衣,自然十分瘦小了,只恨自己当初在郑北晋南的树林中,与郑子克遇到她的时候竟然没有认出来,那个偷袭自己,甚至说骚扰牵制自己三个人的就是孟小武,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小武为什么会偷袭自己,如今又为靳天羽来抵挡我的掌风!这一连串的思绪让李小和瞬间生出了许多疑问!
“抚月掌!”柳涵听从李小和的身后也道了这么一句。江湖上能有几人见过这般高超的掌法,他们见到小武的这一招掌法之后,自然禁不住频频叹息。
这一招抚月掌让几个故人认出了眼前这个黑影的身份,靳天羽或许也是实在危急之下,不得不让小武现身,否则自己怕是真的要在这一时半刻之下丧命于李小和掌中了。但是孟小武的现身却又与众人的所料大相径庭,因为她竟然是以一种全力支持靳天羽的态度露面的。陆钦飞也不禁欢喜的叫了一声:“小武妹子,可是你吗?你从屏岳山离去之后,去了哪里?”
那黑衣人瞧了瞧陆钦飞,没有答话,转过眼来打量着眼前的李小和,或许她也是久久未与李小和见面,如今见到李小和这身装束,竟然也不敢去认了。若不是之前一直偷听着李小和与靳天羽的对答,她也不敢想象眼前这个郢教的至尊就是自己原来那个只懂得鸡毛蒜皮武功的师兄。
半晌无言,小武终于开口了:“不想这么许多时日之后,小和你竟然武功如此长进,看来师父的衣钵还是应该由你来继承!”
“果真是你。小武,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李小和面对着小武,说话的语气仍旧是之前那般明快活泼,但是他嗓中发出的声音却是格外的深沉厚重,如同一个长者,让在场的人听到之后不禁感到好笑。
“我自然是要在这里的。若不是靳先生救我,哪能有今日的你我相见,所以我为靳先生做一二事情,怕也是应该的吧!”
李小和听闻小武如此说,看来小武自从屏岳山与自己失散之后,又经历了许多曲折过往,他问道:“师妹,是靳先生救了你?”
“救不救的谈不上,但是这大半年来你这辈子的九死一生可是经历了一回,你说是吗?”小武的说话似乎包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奥妙,的确很有些意味深长。
李小和叹息一声,言道:“师妹你所言不错。这你我曾经都在屏岳山上,向来不知江湖险恶,听闻这世界上的许多传闻,都是从师父的言辞之中描绘,总以为这俗世凡尘,有着无数美妙瑰丽,包藏着诸多奥妙迷人,却不料下的山来,就不是我们心中所想的那份可爱。你说这种失望是一种凄凉还是可怕,是一种懊丧还是后悔,终究是不可描摹。也许如今你我的境遇之中,也算得是这些芸芸众生之中的幸运所在,能在这万千变化和奥妙无穷的命运安排之下,侥幸得以生存下来,甚至还能修习一二武学,当真不易。那更多的人,如我这陆兄弟,在江湖之中就失却了一只眼目,如这程桐兄弟,就遭受了灭门绝派的灾祸。甚至那些江湖草莽,身死无踪者,更是不可胜计。”
李小和一声感慨,饱含这些日来的生离死别之叹,多少次他面临生命决绝之息,只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又活了过来。多少次他面临道义拷问的关键,仍旧能够坚持着本我的信仰,时至今日,实属不易。
然而小武却道:“师兄,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一二感慨罢了。师父自幼教你文才,你诗文描摹,格外秀丽,这是你自发的感悟,那也罢了。只是师妹却没有你这般好的想法。我只知道,你我曾经都在孤竹冰峰之上接受了那不可逆转的任务,如若不能将那份武学交还给孤竹君,那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或许师兄你已经侥幸将任务完成,毕竟在这许多日中,靳先生也与我说过此事,但是你可想过师妹我的任务吗?”
这一个事情的确是说到了李小和心坎之中,他这许多时日之中,担惊受怕是因为不知道孟小武能够从烛然的毒手之下逃脱,但是眼下见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孟小武,李小和的思维重点自然就转移到了一个其他地方,那是什么?那自然就是有一个关系到她性命的关窍,那就是在孤竹冰峰之上她所接的孤竹令,这一道孤竹令曾经名震孤竹,乃是求取晋国栾氏悔指。当时无人敢接此令,李小和因此还与柳涵听打了一个赌,他怎能不记得。如今李小和亲眼见过那栾氏悔指传人的武功,当真震古烁今,无可匹及,若从他手下偷盗悔指,就如同去死神面前挑衅,想到这里他心头也不由得一阵惊讶。
“师妹,这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