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怒叟闻言,也是大惊。诸葛扬名心中好奇,探头去看书信,只见信上写道:“明日子时,临安灯会。孤身索然,邀卿同游。务必巧妆,以飨来者。”信上并无落款,只是在文末用朱砂画了一朵含苞的杏花,花茎弯曲,花叶戴露,整朵花看上去仿佛醉了一般。
诸葛扬名心道:“这不就是张邀游的请帖么,何必如此震惊?”常怒叟怒道:“这淫贼忒也胆大!朝廷好几次欲派兵铲除‘醉花荫’势力,无奈边关战事吃紧,才让此淫贼在江苏一带猖獗。不想此次竟敢在相爷千金枕边留下‘杏花鉴’,要掳走相爷千金,当真是狗胆包天!”
杨延玉沉思片刻,道:“小侄久在边关,竟不知贤妹出阁。”寇准道:“哪有出阁?老朽儿子数人,唯一千金是老来得女,现在不过二七年华。”杨延玉讶道:“那便怪了。倘若小侄记得没错,这‘醉花主人’虽好奸**女,不过所掳应都是已为人妇的女子,‘酔花荫’中也不收罗童女。贤妹十四来岁,尚未成人,这淫贼怎会对她下手?”寇准应道:“此事我也心中不解。”
诸葛扬名一边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谈话,一边心道:“原来留书人要掳走相爷千金。不过这信上写得文绉绉的,倘若不是大哥他们说起,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个恶贯满盈的淫贼写的。难怪我们一到门口,就有衙役上来骂我们淫贼。”
杨延玉在大厅中来回踱步,道:“醉花荫之人轻功很高,来去踪迹难寻。‘杏花鉴’索人,也鲜有失手。前扬州知府的小妾,也曾收到过‘杏花鉴’。之后扬州知府派了两百名士兵,重重包围那小妾所住的别苑,但最后还是让那淫贼得逞,那小妾在屋内不翼而飞。”
寇准听罢,面色铁青急道:“若是如此,该如何是好?老朽这府院前后衙役也不过五六十人……”顿了顿,叹道,“算了,该是命数使然……岂可因老朽家私,让众人涉险!”
杨延玉忙安慰道:“世伯也不用过早担忧。我想‘酔花荫’掳人,不过仗着轻功来去。那扬州知府虽然布下重兵,不过始终是包围在别苑外围,而非在那小妾的房内,因此让贼人得逞。如果我们着几个武艺非凡的人,贴身保护贤妹,那些贼人想必也难靠近。”
寇准闻言大喜,可是倏尔转喜为忧,叹道:“此法虽好,可是一时间去哪找武艺高强的女侠客?朝廷最讲礼法,老朽一家始终是官家,总不能深夜让一群衙役,挤在小女闺房吧?此事若传扬出去,圣上说不定会迁怒下来。”
杨延玉笑道:“这男女不处一室的道理,小侄自然省得。不过倘若屋内只是两个小孩,总不会落人悠悠之口吧。”寇准怔了一怔,旋即望向诸葛扬名,道:“贤侄之意,莫非……不过只派连累诸葛小侠。”杨延玉道:“世伯放心,二弟得了笑叔的内力,虽然拳脚尚未到家,但是为人机敏,寻常武林人士已不是他的对手。对上醉花主人可能不敌,但也足够拖延时间,让小侄和怒叔及其他衙役赶去帮忙。”
诸葛扬名听他们对话,竟有让自己进寇准千金闺房,贴身保护之意。他在天台剑宗长大,所遇女子只有剑宗的师姐师妹,不过由于赵灵的缘故,他对女子的印象颇为不好,况且连日奔波,本想好好休息一回,谁知一坐下便要做这冤大头,因此心中老大不愿。
寇准瞧诸葛扬名神情,已知他心中不快,皱眉道:“此计虽好,可是诸葛小侠似乎有所不愿?”诸葛扬名尚未接话,杨延玉抢先应道:“世伯放心。笑叔临终前,二弟曾答应他绝不做违背侠义之事。如今贤妹有难,他若不出手帮忙,是为见危不救,也是违背侠义。贤侄便依笑叔之言,当场废了他!”
这番话软硬兼施,诸葛扬名打个冷战,跳下椅子连珠带炮似地说道:“见危扶手,义不容辞,莫说我已答应笑爷爷,即便是没有答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我辈份内之事。相爷为天下百姓做了许多事,我诸葛扬名代天下百姓为相爷近绵薄之力,也是应该!”杨延玉笑道:“你这话倒说得有理。”寇准抚须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过来拍了拍诸葛扬名肩膀,高深莫测地说道:“不过,诸葛小侠要好好与小女相处,一定要好好相处哦!”
诸葛扬名不明其意,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当下便有丫鬟引诸葛扬名到一间房外,将寇准派人贴身保护小姐之事,与守在房外的衙役说了一遍。众衙役听罢不以为然,刁着眼将诸葛扬名来回打量。诸葛扬名瞧见他们神情,心中有气,怒道:“你们几个,还不开门让老子进去?呆会小姐出事,你们负责么?”这一招果然管用,立时便有衙役打开房门,毕恭毕敬地请诸葛扬名入内。
诸葛扬名鼻子哼了一声,大迈步踏进房门。只见房间宽二丈有余,中间用以一张圆形的珠帘隔开,外面一间摆着一张小方桌和四只小方凳,桌上面摆着茶壶茶杯。诸葛扬名透过珠帘望里间看去,只见里面横陈着一张大花床,床上坐着一名双辫少女。床边还站着两个丫鬟,显然是寇准怕女儿遭掳,因此派遣过来贴身看顾小姐的。
那少女发觉诸葛扬名进来,跳下床来到外间,秀目嗔怒道:“你是谁?进来做甚么?”诸葛扬名见她生得柳眉巧目,一张红扑扑的脸蛋甚是娇俏可爱,心下欢喜,有意在她面前炫耀,当下翘着大拇指道:“哥哥我叫做诸葛扬名,是你爹请我来保护你的!”
少女闻言半信半疑,道:“保护我?就你?”诸葛扬名摇头晃脑道:“当然啦!别看哥哥我穿得不咋的,但是身上可是有着四五十年的功力!我一出拳,老虎都能打死几……”“只”字还没说出口,突然身体一倾,“碰”的一声,鼻子磕在小方凳上,登时鲜血长流。只见少女双手插腰,不屑道:“小鬼,你可别当我寇英是三岁小孩。这一招是‘百家拳’的‘扫堂腿’,是最基本的招式,连这都挡不住,还好意思说来保护我?”
诸葛扬名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用手臂擦了擦鼻子,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偷袭,我还没做好准备!不算不算!”若在平时,诸葛扬名被人打的鼻血长流,他早就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了,不过此时面对一个同龄女孩,心中权当是嬉戏打骂,因此也不以为意。
寇英笑道:“你说话倒真有趣!先说一声还叫偷袭么——看招!”诸葛扬名闻言一惊,忙向后跳开半步,却见寇英站在原地,问道:“你说看招,怎么又不出招。”寇英笑道:“我刚才想要出招,后来又不想出招了——看招!”
诸葛扬名又是一惊,立时起手招架,见寇英仍站在原地,不禁怒道:“你到底要不要打!”寇英双手捧腹,笑弯了腰,道:“你很喜欢打女孩子么?”诸葛扬名道:“谁喜欢打女孩子了,不是你要试我武功么?我想露一手给你看而已。”寇英笑道:“既然你不喜欢打女孩子,那就好了,因为……”诸葛扬名道:“因为甚么?”寇英收起笑容,冷冷道:“因为本小姐很喜欢打男人!”话音未落,一拳打向诸葛扬名鼻子。两个小孩打起架来,屋内的两名丫鬟好像司空见惯,居然也不出手制止。
这一拳突如其来,诸葛扬名鼻子又挨一下,原本已经停止的鲜血,又汩汩流出。诸葛扬名勃然大怒,动起真格,一掌斜劈。寇英左手招架,右手成掌直击诸葛扬名胸口。诸葛扬名眼见那一掌过来,当下身体向左一转,本欲避开,谁知胸口突然火辣辣地疼,原来已被寇英拍中。寇英左掌再拍,诸葛扬名闪身再避,胸口又中了一掌。
诸葛扬名又惊又疑,明明自己每次都已有意避开,怎么又被打中?寇英笑道:“小鬼,这是武党派‘绵掌’的‘粘’字诀,你不是武功高强么,怎么又没避过!”原来诸葛扬名虽得到伊笑翁所传功力,但疏于拳脚,也无实战经验,而且每套武功路数,都有其特点,他没见过武当‘绵掌’,自然不懂其中特点,因此一上来便中了两掌。
寇英双掌再出。诸葛扬名定神观招,只见她手掌贴胸而来,一个念头顿时在心中闪过:“原来这掌法每次都是贴着我胸口的。我要避开,便需转动身体,而她只需以手腕为轴转动手掌。我身体转动幅度大而费时,她手掌转顿幅度小而省时,所以我才连番被她攻中。这掌法长在连绵难断,短在力小,若无雄厚内力,击中也伤害不大。我若要破她掌法,只能后跳避开,或者将她手腕推开。”想通此节,心中登时雪亮,双掌同出,将寇英双腕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