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谷,顾名思义。野狼出没的山谷。此时的山谷里不见狼群,正有两队人马如同狼群一般进行着惨烈厮杀。
一支长长的车队经过野狼谷,早早守在谷口的马队突然杀出,将车马劫为几段,马队的刀手与车队的护卫进行殊死厮杀。
马队以有心算无心,仗着马快刀利,打了车队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车队护卫死伤惨重。
雪后的山谷,鲜血染红了大地,喊杀声和哀鸣声震动半天。
半山脚上,大病初愈的陆大有看着这修罗场,面色越发苍白。
“先生。原来你们是作恶多端的马贼?你们截杀的车队,却是我认得的。”
“马贼?你们中原人有句话,我很认同。‘窃钩者寇,窃国者侯。’”那马队首领陪着陆大有在观战。“这支车队载的货物,是你们从关内押运而来的。知道接货的部落是什么人吗?”
陆大有沉默不语。
马队首领自语道:“他们原来是游牧在博腾湖畔的五大部落联盟,就是他们将我们的部族从神山赶走,窃取了我们的玉石矿脉。”
这时马队首领挥着马鞭,指着车队中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嘿然问道。“你知道那个人在喊着什么吗?”
陆大有定晴看去,只见车队中为首的那名白袍管事一刀劈死了一名刀手,挥舞着弯刀,四下里高声喊叫着什么,像是在激励着众人的斗志。果然,还存活的车队护卫、车夫、仆人突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呼喝着,无论老弱伤残,有武器的拿着武器,没有武器的举起棍棒、拿着石头,红着眼晴迎上马队刀手,以命换命。一时间马队的攻势被挡了下来,不时有刀手被人扑下马来,遭到残杀分尸。
“他在说什么?这些人怎么会如此,如此疯狂!”陆大有看到这一幕,带着不解,震惊地问道。
“杀光异教徒,真主保佑他的子民,死后会上天堂,永享仙福。”马队首领冷冷地说道。“我有二十年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三宝奴,把他给我活捉了。我要亲手送他下地狱。”
“是!首领。”背后的三宝奴厉声应到,一抖僵绳,驱马从山坡上冲了下去。
只见身材高大的三宝奴一人一骑跃下山坡,如同一阵旋风卷向战场。一柄加长加厚的弯刀,舞得如同泼风一般,没几息便斩杀了三、四名拦路的车队护卫,直奔被众人护在战圈中心的白袍管事而去。
陆大有见到三宝奴以虎入羊群之势,突入车队防守内圈,没有几个回合,一刀背将白袍管事从马上拍下来,便知谷口的战斗没有悬念了。转过头来,恳切地对马队首领说道。
“先生。大局已定,还请下令止刀不杀,毕竟货物已经落入你手,还必再造杀孽。”
马队首领闻言只是“嘿嘿”冷笑,并没有回应陆大有。
事实如同陆大有所说,白袍管事被生擒,车队众人鼓起的血勇便泄去了十之七八,本来战场便是马队刀手战优,此刻士气更是大振。此消彼长,战势越发明朗。不一刻功夫,终于有车队中人丢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随着几名车队护卫高手在突围逃跑时,被弓箭射杀。野狼谷终于安静下来了,只有不时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声。那是马队刀手在处死重伤的俘虏。
三宝奴一身浴血,连面上的鲜血都未急擦去,催着血汗直流的健马来到了马队首领面前。
“首领!人,三宝奴给你带来了。”说着,他狠狠地一扽绳子,将那白袍管事从马后拽了过来,重重地摔在满是冰雪的山坡上。
“辛苦了!弟兄们伤亡如何?”马队首领看也没有看倒伏在自己马前的白袍管事,先是关切地询问下属的情况。
“死了七个,还有五个重伤的,怕是都捱不到天黑了。”三宝奴闷声说道。
“哎!”马队首领叹了口气,惨声说道:“给他们一个痛快吧。将战死的兄弟火化了,把他们的骨灰收存好,我答应过要一个不少的将你们带回家。”
“照老样子,车上的货物捡易带的金银带走,马匹带走、粮食带走,其他的一把火烧了,为战死的兄弟陪葬。让大伙儿行动快些,半个时辰后出发。”
“遵命,我的首领。”三宝奴在马上弯了弯腰身,低头应命。
当下三宝奴应命下去布置。陆大有抬眼望去,马队近百人分成数队,井井有条的打扫着战场,显然是做惯了的。而那队首领正在严辞审问着那白袍管事,虽然听不懂二人的对话,却听得见那马队首领冷言冷语,语气冷冽;而被俘的白袍管事显然受伤不轻,不顾身上多处刀伤,勉强盘坐在雪地上,激愤异常地痛斥着什么,或是诅骂着什么。
陆大有冷眼旁观,心下很是佩服那白袍管事有一身硬骨头。
过一会儿,就听见那马队首领突得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蔑视。笑声一毕,就听那马队首领低头沉声说了一句话。
那白袍管事顿时一愣,双眼死死的盯着那马队首领的面貌,不一会儿,双眼现出不敢相信的惊恐之色。又听那马队首领轻声说了一句话。那白袍管事立时呆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了过来,顿时惊惧满面,手指着那马队首领,嘴角微颤,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马队首领冷笑连声,又沉声说了一句话,只见他手臂一扬,一道银光闪过。陆大有眼前一花,才看到马队首领不知从那里取出一柄利剑,剑尖已经深深刺入了那白袍管事的咽喉。再见马队首领轻轻一抖,利剑收了回来,剑尖斜指,鲜血点点滴在雪地上。反手一收,利剑如银蛇般盘回了腰间。竟是一把软剑。
那白袍管事仰面倒在血泊中,惊惧满面,死不瞑目。
而那马队首领却是面目木然,没有半点得意之色。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陆大有疑惑不已,可是此时此刻,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只得默默地陪着那马队首领,立马在半山坡上,观看马队刀手清扫战场。
不一会儿,刀手驱赶着俘虏将马匹赶在了一旁;把大车、货物和护卫尸体集中在一起,一把火点燃了。另一边自有刀手将十二具同伴的尸体分别火化。
待这一切做完,刀手逼迫所有俘虏脱下了身上的衣物扔入火中,随后要驱赶着一百多名一丝不挂的俘虏跑进了野狼谷,散入冰天雪地的荒野里。
“你!你!”陆大有震惊了。他没有想到马队众人竟然会这样对待放下武器的俘虏。“你这是要活活冻死他们。你,你们,怎得这么冷血!”
“你们这样做,还是人吗?”
马队首领定睛看着谷中发生的一切,铁青着脸,充耳不闻陆大有的喝骂。
“呛啷!”陆大有急切之中抽出了佩剑,伸臂挺剑,剑光一闪,锋利的剑尖紧紧贴在马队首领的颈部大动脉上。“快让你的人住手!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大胆!”
“住手!”
“小子,你要找死吗!”…
马队首领的随身护卫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一变故,纷纷抽刀在手,慌忙围上前来,却又投鼠忌器,只得对着陆大有高声喝骂。
山坡上的动静引得谷中所有人的注目。
“哈哈!”马队首领竟然不闪不避,似是陆大有的剑放在别人的要害上。“死的人多吗?死的不够。远远不够。”
“快让你的人住手。我是认真的。你这个冷血恶毒的疯子。”
“你想杀我,这就动手吧!想让我收手,绝对不行。”
“你,你…”
“年青人,你还没有杀过人吧!”马队首领温声说道。“剑法四字要诀:快、准、稳、狠。快、准、稳三个字,你倒是不差,这个狠字,却不像样。出剑之后,没有杀气,看来你还没有杀过人。你师父、师兄真是把你保护得挺好的。”
“我,我,是没有杀过人,但是杀你们这般的恶毒贼人,小爷我还是下得去手的。”陆大有没有想到对方面对自己的利剑如此淡定,不由得一阵心慌,但还是强自镇定道
“哈哈!”马队首领闻言放声大笑。他这一举动,使得脖颈处的皮肤被陆大有的剑尖划破了,顿时渗出了一道血痕。引得四周刀手的一阵惊呼。
陆大有见状,心中也是一颤,心随意动,剑尖也略向外移了半分,不敢再紧贴他的脖颈。
马队首领浑然不觉,好半天方才收住笑声。看着陆大有,点了一下头,温声说道:“你小子真的很像,真的很像二十年前的我。”
“你…”
“好了,你们把刀收起来吧,都散了,忙你们的事去吧。还有你,我的朋友。”马队首领向四周挥了挥手,示意护卫们不要大惊小怪,并将飞驰而来的三宝奴也一并赶了下去。“让我和这个年青人单独呆一会儿。”
“好了,年青人,放轻松一些。你若是一紧张,我的小命就完蛋了。我还不想死呢!”待周围的人不情不愿地被他赶走后,马队首领展颜笑道。
“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陆大有本不该如此。可是那是一百多条人命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请恕小子冒犯。你既然能救我一命,为什么不能饶过他们一命呢?”
“你与他们不一样。年青人。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你是佛祖的慈悲。这些人,却是我的仇人。是我毁家灭族的仇人。我怎能轻易放过他们。杀他们是金刚的怒目。”
看着下面那一百多名一丝不挂的俘虏聚在一团取暖,满目希冀的望着自己。陆大有越发坚定自己的决心。“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仇恨,蒙上了你的仁慈。你看看他们,他们只是努力寻活的普通人。若说他们是杀人的刀,你要报仇,应当找那只执刀的手。”
“好吧!年青人,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听完以后,你还能为他们求情,我便放过他们!”马队首领沉思片刻说道。
“故事?”陆大有疑惑的看着马队首领。
“不错,发生在我身上的真实故事。”
“希望你的故事不要太长,下面的人快要冻死了。”
“呵呵!”马队首领轻轻摇了摇头。“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首先,我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桑拉巴。是畏兀儿玉山部落的族长。事情要从几十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