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莫天宇满脸吃惊，微微俯身抬手搭在剑柄之上，随时准备出手。作为陆行的老朋友，不说知根知底，但对方的本事却也知道个十之七八。这胖子看似贪吃愚昧，实则扮猪吃虎精明无比。身怀种种秘术，绝不可小觑。没曾想在这里竟然逼得他揭开一张底牌。而且……原因是什么，他们二人竟然根本没有丝毫感应。

“没有阵法。”陆行吞下几颗丹药，运转良久方吐出一口浊气，拭去唇边血迹阴沉的道：“也没有埋伏。而是因为，下面有一具尸骸。这片区域，真真假假各有之，可以说机缘巧合，导致这具尸骸成为了一座残阵的阵眼。虽千载岁月流逝，但依旧残留几分威能。如此咱们才会一丝异状都察觉不到。”

“也就是说，这具尸骸。生前其修为绝不下于……元丹后境。甚至婴变境都有可能。”苏夜月嘴角一抽，接下了他的话。

陆行站起身，严肃的望着二人，右手捻动佛珠的动作愈加急促：“不错。只有这种强者，在坐化千载后，还能保有几分威压。甚至影响周遭环境。”

“既然死了，那就死个彻底。”莫云宇狞笑着舔了舔嘴唇，缓缓握住剑柄。手臂青筋倾轧，猛然拔剑，狠狠刺入地面：“给我……破！”

八方破灵！

莫云宇出手的同时，陆行徒然抛出佛珠，化三十六道金色流星，盘旋缭绕在周身，急速旋转。随着胖子一声轻喝，八颗佛珠带着呜呜风啸瞬间射入八方，化金色雷霆，轰然炸开。将三人头顶几层废墟生生磨成飞灰。露出秘境灰蒙蒙的阴霾天空。

“崩！”

苏夜月轻踏升空，手指微松。长剑落地。没入半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阴风中连绵不绝的鬼啸嘶嚎之音弥漫开来。地面嗡嗡颤抖，肉眼可见的被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十丈！”

莫云宇拔剑而退，脸色苍白若纸，呼呼的喘着粗气。似乎碰到了什么袭击……

“了解。”苏夜月点点头，抬手虚握，剑器凛然出鞘。细碎气芒如雪飘零，将地面刮出道道数尺深的剑痕。继而剑尖处徒然爆发足有三丈长短，似毒蛇吐信般猩红晦暗的剑气，围绕莫云宇留下那个冒着幽幽寒意的小洞切割而下。

十丈深的大坑，不过几息。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旁边遗留的剑鞘依然散出点点血光，静怡无声的腐蚀着周遭的一切。将这个深坑范围逐渐扩大。

“嘶……”

纵然早有准备，可是当那具遗骨出现在面前时。亦是让他们脊背发凉。

只见坑中那遗骨皮肉早已干瘪，紧紧的贴在骨头上，一柄断枪刺入其丹田腹部，依稀可见枪锋上黑褐色的血迹。尸体脖颈处，脊骨上牢牢嵌着一颗七寸铁钉，不止如此，手腕，脚腕，眉心上亦是如此。

如果算上那杆断枪，应该有七颗铁钉。透过破腐干裂的表皮，隐约可看到下方殷红如血的骨骼。尸体四肢关节有骨刺破皮而出，凌乱干枯的头发下，眉角上方，耸立着两根微微弯曲的，倒钩一般的红色羊角。整个尸体看上去，绝非人类。仿佛是某个从天外破界而来的魔头。

“截魂断魄灭神钉。足有六颗。那杆断枪，亦是极品灵器。”陆行不但没有靠前，反而忌惮的后退几步，“光是这些东西，都不下五万灵石。而且我观其手法，跟传说中已经遗失的炼魔流派很像。此人……有很大可能是被封印，而没有被斩杀。纵然时隔千载，亦有活过来的可能。”

“什么是炼魔流派？”苏夜月疑惑的问道。

“上古之时，各个修炼流派多如牛毛。从尸道一脉，逐渐分出一个流派，他们结合了正统练气士的修炼方法。进行了激进而大胆的创新。”陆行对此显然有几分了解，怕苏夜月不知情况严重，当即传音给二人解释。

“修士晋升元丹，若要领悟意境，必须正视本心，束其秉性。深入内观自己，斩去障碍。这些障碍随着内心某些欲念，泛化幻境，引人沉迷。还能勾连虚空天魔，迷惑心神。这些东西，久而久之就被统称为——心魔。若斩灭心魔，自心性通达，灵台湛亮，不惹尘埃。领悟意境的阻碍会减少许多。”

“而炼魔流派则进行了大胆的设想，他们企图以身饲魔，放开心神来勾引虚空天魔侵入体内。然后借机将其禁锢，炼化。从而达成一种偏激的迅速增强神魂的秘法。因为其风险很大，几乎九死一生。所以一直被众多流派列为禁忌。久而久之，这个流派便渐渐消失匿迹。”

苏夜月强忍着惊呼，心里反复念叨：“炼化……虚空天魔？”

对于二人惊骇中带着荒诞的目光，陆行凝重的点头，表示自己并未危言耸听的胡说八道：“不错，修士大都斩灭欲念，擦拭灵台。只求本心澄净，心性合一。但他们却……故意引魔，禁魔，炼魔……”

“那他……”莫云宇低下头，看着那具尸骸。

“他，便是失败的代价。”陆行深吸口气，沉声道：“被虚空天魔反客为主，占据肉壳，吞噬神魂。身死……道消。”

“等会儿……。你刚刚说，这家伙没死？”

莫天宇连忙退了几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千载不死？”

“对。千载不死。”陆行用力点头。

谁知，就在这时候，他脚边那只异兽徒然发出一声狂啸，呲牙怒目瞪着密林，前爪噌的弹出几根剃刀般锋锐的指甲，微微俯身，喉咙中发出呜呜的低吼。

“什么人？”陆行随即感到一股凉意，下意识低下头。

几若同时，银光闪过，悄无声息的将胖子体表那层灵力护罩切开，斩断他的发髻玉冠，直指苏夜月眉心。

只听一声清冽的碰撞声，火星在半空乍现。那道银光余威不减，抵着剑脊将苏夜月撞退数尺。继而打了个旋儿，滴溜溜的在半空嗡嗡作响。划出一个诡异的弧线，就要返回。

“你……找死。”

莫云宇一拳砸出，有虎啸之音破空。手臂刹那间被一层沉黄色灵力所包裹，逐渐凝实成一只狰狞的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毛须毕现，栩栩如生。

“咚！”

钟鸣般巨响，猛虎虚影溃散。远处响起一声心疼的低呼，那道银光好似喝多了的醉汉，在半空摇摇晃晃。几欲坠地。

“那边！”

苏夜月徒然抬头，长剑一甩，挽出一朵妖异的雪莲剑花。风雷声连绵不绝，千百剑气化湍流江河滚滚倾泻而出。

“摄！”密林处，那人似是非常忌惮苏夜月。强撑着反噬的痛苦，御使那道银光在半空斜掠而过，留下一簇炫目的残影，瞬移般挡在剑雨洪流前方。

银光渐敛，露出其不过尺许长短的一根尖锥。表面流光宛转，不时有雷电激荡。将，随之电光蔓延，仿佛一根根伞骨，锥尖暴出一点星光，撑起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屏障。

两者相遇，勾连天雷地火。一朵十几米高的浓雾，伴随着淡淡的灼焦味。巨大的气浪迭起，强烈的劲风让在场人等不禁微微垂帘低眸，下意识激发各种法术护全自己。

火花四溅，脆响声传遍四野。不多时，剑雨消散于无形。那断锥一声尖啸，在半空被打了个踉跄，摇摇晃晃的落向地面。

“啪！”

巧合。绝对是巧合。

那尖锥无巧不巧，好死不死的砸在坑底，那个干尸的眉心灭神钉上。力道向侧，微微将钉子砸歪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