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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陪着她,像两个傻瓜一样在别人院子外一直坐到快天黑,听她说着她过去的故事。
他为她而心疼的同时,也终于感叹,他一点一点地可以朝着最隐秘的她接近。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开始阙。
他相信。
她曾经缺失的,他会努力地填充;他曾错过的,他会努力去弥补;她放不下的,那是他该去完成的责任孤。
而他要照顾她,则是他一生最重要的责任。
晚上,乘了船,就临岸找了个装修古朴的小店儿,两人还是挑了临窗的座位,吹着河风,听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铮曲,窗外夜来香开了一丛又一丛。
点了家乡的菜肴点心,他兴致高涨,还要了当地人自家酿的米酒,眯着眼睛跟她求情,“就喝一点点。”
如今都已成人,她何时还那么苛刻了?
只莞尔,允了。
清风白月,美酒伊人。如此良辰,若不是萧伊庭手机响,他们可真不想这么早回酒店去,偶尔随性,伴明月一宿也未尝不是快事,无论身置何处,有对方在眼前就已足够。
只是,这个事业在不断冲刺的人周末出来也带了电脑,一个电话打来,大约是手中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电话是他助理打来的,接完电话,他继续坐着那儿,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是她主动提出来,“我们该回酒店去了,不早了。”
他才恋恋不舍地买了单,然后说,“这边真是舒服,妹妹,等我们老了,搬回这边来度晚年好吗?”
两人正好携手迈出店门,裹着水汽的江南河风迎面而来,夹着不知从哪里沾惹来的各种清香,包含着潮湿和暖意,全身的皮肤都在这样的风里浸润了。
“好。”她轻轻地说,点头。
回到酒店,他先给她喷了药,然后打开电脑,一心投入了工作。
她一直就是个安静的人,绝不会闹他,拿了一本书,靠在床头看,看累了的时候,头一歪就睡着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几天这样,如此容易睡着。
工作中的他,想起她的时候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已经入梦的她,一本书盖在脸上,睡得安详。
不禁一笑,走过去给她把书拿了下来,凝视她的睡颜,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而后才返回去,继续工作,继续思考。
叶清禾感觉到身边有人贴近并且搂住了她的时候,迷迷糊糊睁眼,酒店窗外已有微亮的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渗进来了,他这是工作了一整晚吗?
陪着他又睡了会,天大亮的时候起了床,小心翼翼地没有吵醒他。
其实,她今天原本打算叫他一起去外公外婆坟上拜祭的。外公去世得早,那时候的条件也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安葬了,后来外婆去世,遵照外婆临终的遗言,才迁了墓,将两人葬在一起,离父母的墓地有较远的距离。
萧伊庭才刚入睡没多久,她自然是舍不得把他叫醒的,下午又已订了票要返回北京去,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她记忆中的外公,只是相片上的容貌,年轻时也是极英俊的一个人,尤其老照片上身穿军装的样子帅气十足。
小时候偶尔听母亲说起过,外婆和外公感情非常好,就外形来看,一个英气逼人,一个古典婉约,想象中年轻的外婆倚在外公身边,就如一株清荷伴之以参天大树,似乎不那么协调,可是,这样的搭配,往往却是最佳互补,外公定然是将外婆疼到了骨子里的,否则,外婆后来的人生,怎会一直痴念着这个人而再未嫁?
母亲说,外公喜酒,外婆爱茶,所以,她背包里装了酒和茶以及一些点心,上了山。
九年了,清明节从来就没回来过,最初几年是不敢,后来是不能。
可她记得,外婆的生日大约是在六月的,虽然记不清到底是哪一天。
今天的天气有些变化,不再似昨日那么阳光明媚,阴凉有风,可这么一路上来,还是出了薄汗。
她在墓碑前一边擦汗一边看外婆的出生年月,果然是六月,细一对比农历公历,那么巧的,竟然就是今天……
她不信阴阳两世,这墓中之人或早已化骨,可若真有两世之说,那今日陪在外婆身边为她祝生辰的
又是谁?
她凝视着两人合碑上“朝朝暮暮,生生世世,寻寻觅觅,永不相离”这十六个字,一时痴了。
后来,便又嘲笑自己还真是个痴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人伴对方一世已是前世修太多的因,才有后世这一果,哪有生生世世永不相离这福分?再者,这人一转世,自然生辰之日也变更了,现世的外婆又怎会还在今日生辰?
想到这里,更觉自己魔障了,不是不信前生来世的吗?
呵……女子一旦感性化,倒是太容易钻牛角尖。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钻进林子去寻找小树枝去了。
原本是清明节的习俗,来拜山之后得挂个清纸在树枝,然后插在墓上,表示有后人来过。可是,清明节没来拜,她也得证明外公外婆是有后人的,也不去想这时候来挂纸和不和习俗,表达自己心意就好。
在树林里找了根合适的树枝,正准备钻出来,却见有人上山来了,领头那人的身影竟然还有几分熟悉……
她下意识地躲在了一丛灌木之后,透过缝隙往外看。
人群越走越近了,一共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他……
居然会是他!
他为什么会来此地?和她一样拜祭故人吗?可今天不是清明节啊?她有种直觉,他定然和她一样,是冲着外公外婆来的……
她的直觉没有错。
在走到外公和外婆墓地边的时候,他手一扬,制止了后面的人继续往前,自己从身后那人手中接过一束花来,径直走到了墓前,将花放在碑前的地上。
而后,便一直伫立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谨慎地蹲着,也不敢随意动一动。
终于,他伸出手来,搁在墓碑上,冷冷地哼了一声。
寂静的山里,这声冷哼,倒是十分明显。
可是,让她震惊的倒不是这冷哼,而是他的手!
他的大拇指上竟然戴着那枚扳指!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就是传说中的“问世”!和她十六岁那年躲在床底看见的一模一样!
她脑中乱极了,哄哄作响……
而就在此时,却起风了,站在墓前那人突然咳嗽起来,“咳咳咳”的声音如此熟悉……
一段她已深刻在脑子里的对话再度响在耳侧:“老板,走吧……”
“嗯。咳咳咳咳……”
她有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立在墓边小道上的人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件外衣,“您看,这山上风大,我们是不是先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