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赵让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他发现这张纸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一张由查缉司出具的海捕文书!
文书上说释定大师因犯盗窃重罪,被全境通缉。并且写明能提供有关情况者,赏银千两。能将其抓捕归案者,赏银三千两,生死无论。
“赵施主问我是来做什么的,实不相瞒,贫僧是来自首的。”
释定大事说完照例吟诵了一句佛号,似是在为自己赎罪。
这张海捕文书已经使赵让够诧异的了。
现在又听到释定大师亲口承认自己是来自首的,赵让却是笑了起来。
“大师真会开玩笑!”
赵让刚才提起的疑惑,转瞬间烟消云散。
他根本不信释定大师会犯罪,也不信他会被查缉司发下海捕文书通缉,更不信他来第一楼是为了自首。
释定大师见赵让不信,干脆利落地解开衣襟,露出自己的胸膛来。
白净的皮肤上,有许多新鲜的伤疤扭在一起,像一条条粉色的蚯蚓在蠕动。老树盘根般交错在一起,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赵让皱着眉头。
这些伤疤可作不得假,而且从颜色来看,都是近一个多月内留下的。
他还看出这些伤疤至少来自五六种不同的兵刃。有链子刀,勾手剑,还有蛇形镖,铁扇,毒砂这种奇门兵刃。
以释定大师的武道修为,这世上能伤到他的人寥寥无几。
仅有的那几个人,也不会如同约好了一般,扎堆前来围攻他。
成名已久的高手,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脸面和气节,除非有什么杀子夺妻这样的深仇大恨,否则根本不会这样做。
再看看海捕文书上所写的“捕获奖励三千两,生死不论”,赵让一下就知道刚才释定大师没有在开玩笑!
他的的确确被查缉司下了海捕文书,遭到了通缉,也的的确确是来自首的。
依照释定大师的佛心,面对那些为了赏银前来围攻他的穷凶极恶之徒,定然不会痛下杀手,甚至根本不会还手。
一味地被动退让,又要担心是否会伤害了对方,只能让自己越发束手束脚。最后疲于应付,便会不慎被伤。
赵让不知道释定大师是从哪里来的苏洛城,但知道这条路一定走的极为艰难。
不论这封海捕文书究竟是这么回事,赵让都对释定大师肃然起敬起来。
连要自己性命的人都舍不得伤害,反而以肉身相饲,这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可惜动手的人都是不修善果的。要是真有人因为正事需要那三千两银子,和尚也就心甘情愿站在那里,让他摘走脑袋换钱去了。”
说罢释定大师重新束起衣襟,将桌上的海捕文书沿着先前的折痕叠好,收了起来。
“嗯臭和尚这点的确是让人佩服,至少我做不到!”
白鹤子说着也拿出来一张纸。
这张当然也是海捕文书。
除了上面的画像和罪名不一样外,白鹤子的赏金跟释定大师一模一样。
他的罪名是勾结西域叛逆。
这罪名可比盗窃大多了,捉住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赵让看到白鹤子的海捕文书背面还隐约透着东西,便翻过来看了看,发现上面全都是一笔一划的记号。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赵让问道。
白鹤子冷笑道:
“刚才我说佩服和尚就是因为这个。”
他一手扶着旁边的宝剑,接着说道:
“我也是来自首的,而且我知道这一路定然是不太平,所以我在下山之前专门新铸了一把宝剑。这上面的符号,每一笔都是一个不长眼的人,想拿我的命换银子花。”
“这些亡命徒,平日里狡兔三窟,难寻踪迹。这次因为海捕文书的赏银全都聚在一起倒也是好事。”
“六百里路,本道长几乎二三里地就斩杀一人。待到了第一楼后,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就积攒了这么多!”
释定大师看到这些记号,便默默开始吟诵《地藏经》和《往生咒》。
白鹤子仍旧气势凌然,说道:
“人间若有不平事,纵酒挥剑斩人头!我白鹤子的剑虽杀不完世间恶佞,但锋刃之下绝不会放跑一个!”
道士与和尚。
白鹤山的掌教与八王寺最后的传人。
一人以身饲虎,一人挥剑刺喉。
虽有云泥之别,但在赵让看来都是同样的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