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穿得很厚,但远远看,还是觉得清减许多。
马车停得远,舒文走到安国公府门口,亲自把木匣交到门房手里,人却没有进去。
“告诉你们家二小姐,”她清声道,“就说长公主府来过人,送了几支山参给小姐补养。”
听说对方是长公主府上的,门房连忙施礼道:“请小姐去用茶。”
“不必了,”舒文道,“不方便。”
虽说皇帝恩赦她不必守孝三年,但舒文唯恐给叶娇带去晦气。她的心意送到,人便可以走了。
舒文说着转身,听到一声马嘶,一匹黑马在她面前停下。马上的人身穿蓝色戎服,胸口绣虎形纹路,尖头长靴踩在马镫上,厚重的墨色军中大氅披在他身上,却像披着一片棉花般轻盈。
他有一张俊逸潇洒的脸庞,无论从军多年,都像书院的学子般,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正是严从铮。
舒文的心怦怦剧跳,她退后一步,为严从铮让开路。
厚重的幂篱遮挡了舒文的面容,严从铮没有认出她,这让她能够假装走路很慢,听严从铮说些什么。
他递给门房的是一个纸包。
“这是骊山道观今年秋天采的蒲公英,拿给大夫,如果方剂里用得上,便用这些。”
蒲公英清热解毒、散热消肿,常常用来解毒。
这药材并不值钱,但如果是他远赴骊山道观求来的,那便不能以金钱论之。
这是心意,是他关心体贴的心意。
“请副统领大人进去歇息。”门房邀请严从铮。
“不必了,”严从铮借口道,“衙门还有事。”他说着调转马头便要离开,舒文向道旁避让,却又忽然停下脚,掀起幂篱,唤道:“严公子。”
她刻意没有称呼对方的官衔。
严从铮向她看过来,居高临下,神情平淡道:“舒小姐也在。”
“是啊,”舒文鼓起勇气,让自己的心尽量平静,语气尽量平稳,柔声道,“你能送我回去吗?”
马车停得远,舒文猜想严从铮没有看到。
果然,严从铮犹豫片刻,点头道:“好。”
舒文心中一暖,便要爬上马,可严从铮却跳了下来。
“你自己能上去吗?”他问。
舒文心中有些沮丧,不是一起骑啊?
她瞧着不高不低的马镫,抬起胳膊道:“麻烦公子把我抱上去吧。”
就在安国公府的门口,在你心上人家门口,把我抱上去吧。
严从铮却没有抱起舒文的打算,他看向安国公府道:“要不然我去借一辆马车?”
“我自己上来了!”话音未落,舒文已经爬上马,她侧骑在马上,没有牵缰绳。
严从铮只好收拢缰绳,牵着马,步行送她回家。
舒文心中热热的,在马上小心坐稳,手指握紧马鞍,眯着眼笑。
叶娇说了,如果她喜欢严从铮,就赶紧下手,别被别人抢了去。
她现在下手了。
透过细纱幂篱,舒文看着认真走路的严从铮,在心里同他说话。
你喜欢叶娇,没关系。等我们在一起待久些,你就会发现我的好。
我没有叶娇那么古灵精怪、可爱有趣,也没有她那么武艺高强、百发百中,但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啊。
你这么好,该有一个人,真心喜欢。
叶娇和严霜序刚刚离开,李璟就从屋里窜出来,径直朝茅房的方向去了。
林奉御同崔锦儿施礼道别,崔锦儿没忘了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过去。
林奉御不好意思收,说是奉圣上之命云云,崔锦儿抿唇笑道:“是武侯长的意思,大人尽管收下。京都腊月寒冷,人心也冷,但我们几个,都不是坏人。往后如果有大人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句话说得林奉御诚惶诚恐又感激不尽,他收下银票离开小院,路上又遇到叶娇。
叶娇正和李策在一起说话,见到林奉御,少不了又塞了一张银票。
林奉御连忙说已经收过了,叶娇便道:“这是王妃特意交代的,收了吧。今日有幸得大人诊治,若他日赵王府诞下麟儿,必上门拜谢。”
崔锦儿和叶娇都说银票是对方给的,林奉御只得都收下,临出门时,叶柔又命丫头送了不少果子,叶长庚亲自把林奉御送出门。
林奉御掀开车帘看向安国公府的门匾,轻轻叹息道:“不一样了。”
这一代孩子长大了。
今非昔比,安国公府,不一样了。
“真的是很好的蒲公英。”叶娇继续同李策说话,她手里拿着纸袋,深深嗅着里面的药香。
门房刚把这些东西送过来,说是严从铮亲自去骊山道观求来的。
“你不能再夸它了。”李策把纸袋从叶娇手中拿过来,藏在身后。
“怎么了?”叶娇扬起脸。
“我吃醋了,”李策坦诚道,“你再夸一句,我就亲你一口,不管这是哪里,有没有人看到。”
……